做好决定后，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着，他听得很清楚。
还有两天就能和她一起赴约，不对，应该是后天，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第二天了。
欢呼雀跃的心情刺激着大脑，梁祈躺了很久也还是毫无睡意，他的思绪已经飘远，已经飘到了几十个小时前他们相见的那片海滩上。
他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自己应该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把她喜欢的茉莉花拿出来等待她伸手接过，想象他们坐在海边观赏日出的情境，橙黄色的朝霞映照在纪韵棠的脸上一定很好看。
忽而他又皱起眉头，还有第三个人，这该怎么办。
用什么办法把她支开呢？或者干脆告诉那位朋友自己的计划，让她别挡了姐妹的桃花？
看着旁边呼呼大睡的卫时铭，梁祈安心地睡了，这不是还有个经验丰富的军师么？有时候还是值得信上一信的。
周沛言一行人只打算在华宁待五天，正好订的是小年夜的机票。
两天时间他们把农庄的项目几乎都体验了个遍，后三天则去逛了逛其他有名的景点，纪韵棠之前给他介绍过的地方都去了，有些离得比较远来回路费都要几百，他也不肯另外订酒店。
“我说，你要办事赶紧办，别折腾我们了行不行？！”刚从距离农庄二十公里外的地方看完瀑布回来，彭芮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控诉他。
俞小风和阮慧一上车就累得睡着了，走了一天的山路，晒了一天的太阳，现在已经连吃晚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沅往自己嘴里猛灌了几口水，用肘子戳了戳他：“你到底什么打算啊，以前都没见你追女生这么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
“明天去那个什么元璧山，你们自己去吧我累死了不想动。”说完后彭芮就闭嘴闭眼开始打盹。
周沛言看着窗外迅速往后移动的风景，没来由地生出了害怕的情绪。
她说她喜欢的人在华宁，他看见梁祈和她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似乎只对自己是陌生疏远的。
如果他有信心，他会在离开华宁的前一天晚上，或者在登记入住那天，或者早在平安夜时博雅楼的走廊上，就对她诉说出自己的心意，然后等待她的反应，期待她的青睐。
可是他没有。所以不敢迈出那一步。
“喂！周沛言？！”意识被孟沅拉了回来，“问你呢，正事还办不办了？”
“你说她会接受吗？”
看他难得露出这种忧郁的表情，孟沅第一反应是嘲笑他，不过鉴于好朋友的身份，他还是强压着嘴角开始安慰：“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难道因为花会谢就不敢养花了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最艰难的就是做决定，下决心的过程。
回想着与纪韵棠相处时她的模样，周沛言觉得自己或许不够资格，她那么阳光美好，自己却是心机深沉。
那些讨女人欢心让她们神魂颠倒的招数他游刃有余，但在纪韵棠面前他根本使不出来。
“可别让我们为你的爱情白跑一趟。”
“到时候别说我，彭芮肯定会第一个揍死你！”孟沅瞟了眼后座的彭芮，咬牙切齿地小声警告他。
周沛言撑在车窗上的手胡乱揉进头发里，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孟沅真是受不了他这副故作高深的样子。
“就今晚，就一会，行不行？待会路过花店买束玫瑰直接就去找她，吧啦吧啦给她一顿表白，她接受哈哈哈哈皆大欢喜，她不接受那咱们几个正好明天爬完山收拾东西回家。”
“你再说个不字信不信我把彭芮拍醒然后说是你打的？”
周沛言无语，他想，但心底里总觉得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明天晚上吧。”被拒绝了就不用再尴尬地待在这里，直接跑去机场。
他觉得表白这件事最大的忐忑就体现在还没出发就已经把后路想好。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好赶上民宿的饭点，周沛言和朋友们吃完饭之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他却精神得很，于是出去随便逛了逛。
今天天气很好，纪韵棠把猫猫狗狗们都放了出来，在猫狗乐园的青草地上陪它们打滚，撸撸这只撸撸那只，简直不要太快乐。
周沛言走着走着就逛到了这里，一只白色小猫崽调皮地到处跑，看到他后好奇却不敢接近，在几步之外冲他叫唤。
他一个大跨步就上前把小猫抓了起来放在怀里逗着玩。
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纪韵棠借着灯光看清了他，“学长？”
“你们回来啦？”早上碰见的时候听说他们几个要去清谷瀑布，还以为没这么快回来呢。
“嗯，刚回来吃完饭，”他拎着猫走过来在纪韵棠面前也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下，“它叫什么名字？”
“叫汤圆，”听见自己的名字，汤圆在周沛言的手里朝她求助似的叫了几声。
“今天玩得怎么样啊？”纪韵棠问他，“我推荐的景点还不错吧？”
周沛言笑笑，“很不错，很好玩。”
“玩得开心就最好啦，回京阳别忘了给我们多多安利一下！”忽而又想起什么，“学长你们是不是明天就要走？”
“嗯，订了明天晚上的机票，本来打算要去元璧山的，”他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不过看他们今天的状态，明天去不去得成还说不定。”
纪韵棠撸着小柴犬说：“那边去机场很方便呀，我家这里就太远了，而且元璧山有去机场的专线大巴。”
周沛言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现在撸狗的样子特别可爱，一时间看得出神，也没接她的话茬。
“学长？”见他盯着自己一直不说话，纪韵棠抱起怀里的小柴在他面前晃了晃。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周沛言轻咳了几下，“不好意思走神了。”
“明天我就回京阳了。”
“嗯，”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她疑惑。
“然后…明天咱们就见不到了。”
纪韵棠弯起眼睛笑笑，“没关系啊，开学还会见到。”
脑子里的东西搅成一团，他好不容易才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连词成句：“我不想开学才见。”
“？”话语里的空白容易让人产生一些联想，纪韵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盯着她清澈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楚地说着：“我的意思是，不想和你因为外界因素才能见面。”
“你明白吗？”他的声音开始发颤。
他等不到明天再说，也等不到一切都准备充分的时候，现在就很好，在绿茵草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情绪上涌的瞬间永远是随机的，等不到他准备万全，想说，就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