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黑,你现在就带人过去,喏,钥匙。”顾月淮说完,把钥匙丢给邢健。
“哪家?”邢健霍地站起来,他身高逼近两米,站起来的时候都快要顶到屋檐,不过此时却顾不得许多,他心情激动,脸上满是灼灼之意,恨不得现在插上翅膀飞过去。
顾月淮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递给虎子和欣儿,随意道:“最东边,和旁的房子都不挨着的那家,东西有点多,你最好多叫些人过去,省的还要来回跑。”
邢健深深看了顾月淮一眼,也没多说废话,大步流星离开了。
虎子眼巴巴看着邢健离开,又转头看向顾月淮,手脚并用,比划了半天。
欣儿看着虎子比划完,小声道:“姐姐,虎子哥说,真的有很多粮食吗?”
顾月淮轻笑,抱着欣儿坐在腿上,伸手给她把杂乱无章的头发理通顺,又细细扎起来,看着倒是清爽了许多,她道:“是,往后虎子和欣儿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欣儿小脸上满是高兴,她握着顾月淮的手,小心翼翼道:“我知道,是姐姐带来的粮食,姐姐,你是仙女吗?不饿肚子,是不是欣儿就可以不去……不去骗人了?”
说起这个,欣儿脸上神色变得惴惴不安,生怕在顾月淮眼中看到厌恶。
她这些年做了不少这样的事,而因为她被骗来的哥哥姐姐,再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的心疼全都没了,只剩下了讨厌,甚至是恨,她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
顾月淮听着欣儿稚气的话,抿了抿唇,说道:“是,欣儿以后再也不用出去做不好的事,你可以和虎子一起念书,识字,以后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闻言,欣儿和虎子眼里都泛起泪光,她语气激动道:“念书识字?”
顾月淮郑重颔首:“当然!你们会学习新的技能,长大后可以去厂里上班,赚工资,穿漂亮崭新的衣裳,吃肉包子,再也不需要忍饥挨饿,你们会过得很好。”
两个孩子好似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津津有味听着顾月淮口中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一阵急切而沉重的脚步声,随之响起的,是外面亮堂的火光,以及兴高采烈却刻意压低的喜悦声,虎子跳下炕头,趴在门缝往外看。
“啊啊啊——”他指了指外面,小脸上挂满了笑容。
顾月淮知道,邢健他们回来了,想来这些东西已经足够把黑市街办起来了。
她思绪刚落,邢健就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他麦色的皮肤上隐隐泛着汗光,英俊的脸上喜色几乎遮掩不住,一进门,他就盯上顾月淮,大声道:“顾姐!你就是我亲姐!”
他要不是怕顾月淮的手段,这时候怕是已经冲上去把人扛起来了。
顾月淮弯了弯唇,走到门边看了看:“东西足够了?”
大伙兴致高昂,小心把东西全部都放进了铁皮屋里,你来我往,很有秩序,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粮食而乱成一锅粥,可见邢健平时的管理极为合格。
邢健嘿嘿一笑,一拍手:“别的不说,反正已经够咱们把黑市街办起来!”
他如今士气高涨,恨不得现在就扛着粮出去,不过,转而看向顾月淮时,眼神里闪着光:“顾姐,亲姐,你快给我说说,你是咋找人神不知鬼不觉把粮塞进窑里的?”
顾月淮瞥了他一眼:“先前已经说好了,我出粮,你出力,赚来的钱票四六分,我分你四成,你便把这里给我好好做起来,不要苛待虎子欣儿这些孩子。往后,就不要再干那些事了,损阴德,一旦叫我发现你们重操旧业,那合作便终止。”
虎子欣儿这样的孩子在不参与拐卖后,显然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未来利益场,难免会有人生出他们是累赘的心思,这是她不允许出现的情况。
她声音十分冷漠,落在邢健耳中,却不亚于一颗雷。
他忙道:“你放心吧顾姐,本来我也不想干,当初是迫不得已,现在嘛,有了正经营生,谁还干那种事?至于虎子欣儿,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可是他们亲哥!”
话落,他又踌躇着道:“那宋霖到底会不会站出来处理丰市的事?”
他毕竟是在刀疤儿子手底下做事的,贸贸然断了联系,只怕会被清算,他倒是无所谓,但这拖家带口的,真要是被盯上,只怕是在丰市也干不长久。
顾月淮抿唇道:“淮海市出事了,宋霖大概是腾不出手了。”
邢健眉头紧皱:“那怎么办?”
他眼神恶狠狠的,手用力一拍门板:“我就知道那小白脸不顶用,说什么心疼欣儿这些孩子,都特娘的放屁,连自己老爹都说服不了,干的成什么大事?”
邢健是真讨厌宋今安,言语间恨不得把他贬进泥里去。
顾月淮早已想好了对策,说道:“你去和他说,前段时间绑了宋霖的儿子,却被他给逃了,未免被人盯上,这段时间先谨慎行事,把事情搁置,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他爸就是因为绑错了人才出事,他心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如果非要冒这个险,你就和他撕破脸,带着两成的黑市利润,去投奔对家。”
顾月淮声音十分平静,说出两成利润时,眉头都不皱一下。
邢健一脸佩服地看向顾月淮,忍不住夸赞了一句:“顾姐真是女中豪杰,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过,蔡澜那货可是个狠角色,真要撕破脸,怕是……”
蔡澜,正是入赘给琉璃厂厂长当女婿的,刀疤的儿子。
顾月淮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递过去道:“二百块钱,足够你带着他们换个地方。”
邢健一愣,没接,他有些迟疑地看向顾月淮,只觉得捏着这些钱的手很白,很细,落在他眼里,又烫人的很,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拿着。”顾月淮皱眉,把钱塞进邢健手里。
邢健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一时不知道是该道谢,还是该感激涕零哭一场,其实他是个嘴巴能说的,可偏偏这个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月淮转身摸了摸虎子和欣儿的脑袋:“安顿好他们就成。”
邢健闷闷地嗯了一声,攥着手里的钱,手背上蹦出青筋,彰显着他并不平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