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省,淮海市,第八军区。
一零八军团,部队食堂。
晏少虞端着铝饭盒坐在一个角落,他穿着蔚蓝色的海军服,戴着同色军帽,好看的眉眼十分冷硬,他周围没坐人,显得孤僻又冷漠。
不过,饶是他这样低调,也吸引了不少人频频回首,朝着他指指点点。
“他就是那个射击天才?弹无虚发?”
“好像就是他,前段时间刚来军区的,带了一身的伤,挺出名的。”
“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是跑来咱们军区避祸的吧?”
“啧,同人不同命,人家可是新兵王,避祸又怎么样?凭那手本事,早晚出头。”
“……”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不算小,晏少虞却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
他草草吃完,拿着饭盒洗净,便大步流星离开了食堂。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走远收了回来,不过议论声却更加没有顾忌,语气里的艳羡与嫉妒难以掩饰,要不是新兵吃饭有时间限制,怕是能说上几个小时。
晏少虞回到宿舍,他们新兵是八人一间房,土砌的屋子算不上多好,顶多能防风,连保暖都做不到,地面凹凸不平,走起来是一地的尘土,条件十分艰苦。
不过,他却适应的极好,半分没有嫌恶。
宿舍里还有一个人,他躺在床上啃着窝窝头,听到动静,弯腰往下一看,语气熟稔道:“喂,少虞,明天就是除夕了,你说咱部队给不给放半天假?或者给吃顿好的?”
晏少虞头都没抬,语气闲闲地道:“大概吧。”
他从小就待在这个军区,对这里的条件与环境十分清楚,除夕不会放假,但炊事班会包一些饺子,每人大抵能分到五六个,也算是改善伙食了。
孟虎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大概?这算什么回答?”
不过,他这人心眼儿大,完全看不出晏少虞的冷淡:“对了,还从来没问过你,为啥临近过年才来部队报到?你结婚了吗?有孩子吗?过年回不去会不会想他们?”
听着孟虎的喋喋不休,晏少虞薄唇微抿,狭长漂亮的桃花眼中神情隐隐不耐。
这时,又有一人进了宿舍。
他身形修长,模样俊秀,格外出挑。
“岚章!”孟虎显然与其关系更好些,一看到他进来,忙坐起身来。
贺岚章抬眸看向孟虎,皱眉道:“怎么又吃窝窝头?食堂的饭虽说算不上多好,但总比窝窝头有营养,部队训练强度大,你别省着省着把自己给省病了。”
军人战士每个月的口粮都是固定的,米面大概是45斤,除此之外,每个月还有两斤肉和两斤食用油,细算下来,一天的伙食费也就是一毛到两毛钱。
不过,孟虎是淮海市本地人,但家里条件非常差,下头有好几个兄弟姐妹,来当兵也是为了省口粮食,而他固定的补贴省下来,每月还能通过服务社寄回家里去。
孟虎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没事儿,我身体好!”
贺岚章叹了口气,抬眸看向放好饭盒,已经利落去上铺休息的晏少虞。
他眼神有些复杂,也完全没想到在来到H省后,居然还会碰到“熟人”,说起来,晏少虞算是他的情敌,最起码在喜欢顾月淮这件事上,他从没否认过。
如今,情敌变成战友,这感觉还挺微妙的。
孟虎咬了一口窝窝头,疑惑道:“岚章,你一直看着少虞做啥?”
贺岚章脸色一僵,含糊道:“我……我没,没事。”
晏少虞对贺岚章的眼神置若未闻,刚在上铺躺好,一个年轻小伙子就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宿舍里的三人,说道:“一零八团,晏少虞,首长叫你!”
晏少虞半阖的眸子倏然睁开,从上铺翻身下来,跟在小伙子身后去了。
孟虎一脸羡慕地看着晏少虞离开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了,才道:“真羡慕少虞,有本事,有能力,他才来部队多久?就已经被首长给记住了,唉。”
他这样的平民子弟兵,能凭借的只有努力,可惜,他比起晏少虞却是差远了。
贺岚章听得好笑,安慰道:“晏少虞这样的,一个军区可能也就只有这一个,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不是和你一样?再说,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你也会被看到的。”
闻言,孟虎朝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旋即倒头睡下,长叹一口气:“你这样的‘富家子弟’可不会理解我这样的贫民子弟,唉,算了算了,越说越难过。”
说着,孟虎把头转到墙的那边,给贺岚章留下一个圆润的屁股。
贺岚章却在听到他的话时神色微变,似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半晌,默默吐出一口浊气,旋即苦笑一声,如果不是他哥大张旗鼓,他也不会成为众人眼里的“富家子弟”。
他与旁人,总是格格不入的,唯有孟虎心大,虽说爱调侃,但待他并没有距离感。
不过,真要说起距离感,只怕整个军区找不到第二个能和晏少虞相提并论的人了。
另一边,晏少虞也来到了首长办公室。
“首长!”晏少虞目不斜视,给对方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闻言,拿着钢笔伏案写着档案的中年男人抬头看向他,打量了许久,舒尔露出一个笑容,大气爽朗的声音中饱含欣赏:“少虞,我早知你是当兵的好材料,不错。”
男人已年近五十,头发略白,却丝毫不影响他不怒自威的气场,一身笔挺的军装,肩头盖着许多的军功章,一看就知是个身居高位之人。
而他,正是第八军区的现任军司令,徐川谷。
晏少虞看着他,瞳仁微凉,没说话。
徐川谷也不介意,他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件递过去:“你来H省的途中遇袭,确实是姜系干的,不过,你来了这里,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了。”
晏少虞接过文件,修长的手指随意翻了翻,菲薄的唇牵起一个冷嘲的弧度。
他早该知道,姜系不会放过他,那一枪擦着心脏过去,险些没能活着来到H省。
不过,说来也怪,这么严重的伤势,他居然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当时遇袭后,他强撑着一口力气剜出子弹,用行李里的水冲洗了一下伤口,随意包扎了一下就继续上路了,他心知肚明,只要到了第八军区,他就安全了。
本以为会撑不住,却没想到,竟安然无恙来到了这里,甚至没觉得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