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未到,声音想到了。
“小兔崽子,那小兔崽子人呢?”
“今天那群文官,是不是他叫来的,真是烦死我了,念叨了我一个下午!”
“那小子呢,我听纪纲说,他把家具都搬到你这来了,人呢?”
徐皇后彬彬有礼,先是给朱棣行了一礼道:“皇上,有话好好说,先坐下。”
朱棣坐在了石凳上,气的不轻:“那小子呢?”
徐皇后笑着道:“皇上,你是他爹,还是他的仇人啊?”
“他听见你来了,肯定是躲起来了。”
“当初我爹要打你,你不也到处躲么?”
说话间,给朱棣倒了一杯茶,夫妻相处间,倒是和睦,自然。
朱棣抿了一口,生气道:“我就是气不过这小子,竟然到处告状,别让我逮着,否则揍死他。”
揍死他……
听到这话,朱瞻基能明显感觉到前面的朱高炽,肥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了。
“我承认,我到这来告他来了,但我什么时候找文官了?”他有些委屈,不满。
朱瞻基躲在假山后,默默道:“我找的。”
朱高炽哀怨一声:“孩子,你坑爹啊。”
“就得让爷爷知道,这群文官支持您的决心啊,否则爷爷哪里知道你在文官中声望如此之高?”朱瞻基咧嘴一笑。
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封画卷。
将这封画卷递给了朱高炽道:“这是我从解缙那里拿来的,他说只要你将这幅画呈给皇上看,什么都明白了。”
朱高炽从朱瞻基的手中接过这幅画,却有些犹豫不决:“这能行么?”
朱瞻基催促道:“快去啊,还磨磨蹭蹭的。”
“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
朱高炽被儿子逼得没办法,再加上他也颇为相信解缙的能力,于是便从假山后面缓缓地走了出来。
每踏出一步,就仿佛前进中似的。
朱高炽缓缓走出假山。
他一出来,立刻就被眼尖的朱棣给看见了。
朱棣和朱高炽目光对视,两父子间瞬间碰撞出强大的火花。
朱棣怒容大盛,朱高炽缩头缩尾,结结巴巴道:“爹,我……”
“我……”
他站在那,便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话还没完,朱棣便已经站起身,大阔步朝着朱高炽走来,犹如一只凶猛的老虎!
“好小子,躲得好啊。”
“到处告我的状,看我不揍你。”
朱棣的声音中气十足,浑厚有力,再加上这股威势,直接压得朱高炽承受不住,顿时一个腿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爹!”他大喊了一声。
然后赶忙将解缙的画摊开,双手捧在手上。
随后,将脸躲在画下,根本都不敢看朱棣。
朱棣正大怒着呢,突然看见儿子跪下,随后手中摊开一幅画,就败在了他的面前。
一时间,朱棣有些愣住了。
仔细地看向画中。
这幅画卷不算是很大,但却是进行作画,里面够了的每一笔,都几位精妙。
画卷中,有着一大一小两只老虎。
大老虎在前,小老虎在后。
大老虎每往前走一步,就忍不住回头看看那弱小的小老虎,仿佛依依不舍似的。
舐犊之情,在画中被体香的淋漓尽致,油然而生。
而在画卷的一端,还写着几行小字。
小字之上,提着一首诗。
这是洪武时期的官员汪广洋作的一首诗,名为画虎。
“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这首诗,醒目无比。
直接映入朱棣的眼帘。
那副画,惟妙惟肖,出自解缙之手,一般的画作都是无价之宝。
所以,这幅画中的舐犊之情,画得十分明显。
朱棣望着那副画,仿佛被那副画中的意境所吸引,深邃的眸子望着那副画,喃喃地念着:“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目光越发深邃,继续喃喃念着:“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一步,一回顾。”
朱高炽端着画作,将头埋在画作之下,满头大汗,紧张无比,吓得瑟瑟发抖。
只是,他听着这首诗,泪水也逐渐模糊了眼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朱棣喃喃地念着,反反复复念着这首诗,又看向躲在画卷下,瑟瑟发抖的儿子,他的内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涩,愧疚。
那是他朱棣的儿子!
是他的长子。
可现在,长子竟然如此惧怕自己。
平日里,他越是看这幅害怕的模样,越是不满。
可现在,他忍不住开始反思,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怕自己,是不是平日里吼多了他?
莫名地,眼里进了沙子。
朱棣眼眶发红,望着画卷之下,瑟瑟发抖的儿子。
他叉起腰来,大吼一声:“出来!”
这一声大吼,中气十足。
把所有太监吓得全部跪下,跟着大皇子一起,瑟瑟发抖。
而躲在假山后面的朱瞻基,也不敢再剁下去了,连忙老老实实从假山中走出来,一脸尴尬:“爷爷,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老爷子嗤笑一声:“就你那点小伎俩,我岂能看不破?”
“跪下。”
老爷子一声令下,朱瞻基没有脾气,乖乖地来到老爹的身边,陪着他一起跪下。
两父子跪在一起,跪在了朱棣的面前。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指着画卷,感慨万千道:“这肯定不是你爹的主意吧?”
朱瞻基忙道:“爷爷真聪明,你怎么知道是我?”
朱棣冷笑一声:“你爹仁厚老实,至纯至孝,可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
朱瞻基朝朱棣眨了眨眼,狡黠一笑。
朱棣轻叹一声:“收起来吧。”
朱高炽连忙将画卷收起,摆放好,然后又老老实实跪下。
朱棣蹲下身,望着父子二人,伸出满是老茧的手,亲昵地拍了拍朱高炽肥胖的脸,眼眶发红:“傻小子,躲什么?我是你爹,还能吃了你啊。”
“爹骂你,不是讨厌你,是想让你变得比爹更好。”
“靖难一战,你不是没有功,爹都记在心里,我和老二老三在外打仗,你号召将士们守城,寒冬腊月,愣是凭借城里的残兵败将,挡住了五十万大军,守了半年,爹都知道。”
他喃喃地说着,语重心长,仿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朱高炽听他说着,只觉泪阀仿佛被打开,泪水如同泉涌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默默地低下头,抽泣着。
但再抬起头来,眼中却涌起一丝期待,期待地望着皇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