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老远,解缙也看见了前方驻足的朱瞻壑,以及身旁那位官员。
望着两人在御书房外苦苦等待,解缙有些诧异:“殿下,那是……”
朱瞻基淡淡一笑:“先生不用奇怪,这是我那二叔的儿子,也是我的堂弟,名叫朱瞻壑。”
“方先生一死,这诏书自然要人来写的,而由谁来举荐那就很重要了。”
解缙是民初三大才子之一学识渊博也是极少数的聪明人,听到这番话后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是想与殿下争么?”解缙道。
朱瞻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解缙的话。
解缙的脸上露出一丝爽朗的笑容,随后退后一步,朝朱瞻基拱手道:“还请殿下放心,解缙不会输给二皇孙推荐的文臣。”
“这诏书既然请了,我来写那便就该是我写的,谁都抢不走。”
面对解缙这番莫须有的自信,朱瞻基很是满意。
只是他又忍不住想笑,太爷爷罚他回家种了十年的地,本意是想磨练磨练他的心智,让他低调一些,可看现在这个样子,十年没有出剑,解缙反而更加锋利了。
“好,先生有这番自信,那便是最好。”
说话之间,朱瞻基带着解缙,君臣二人来到了朱瞻壑的身旁。
御书房外,朱瞻壑站在右边一角,而朱瞻基站在左边一角,两方目光对视。
见到朱瞻基也来了,朱瞻壑的目光中不由闪过一抹冷意。
“拜见大哥。”他老老实实的行礼,行为举止间便犹如一个老实人。
朱瞻基满意的点点头:“你也是来给爷爷献策的吗?”
朱瞻壑点点头:“是。”
“哈哈,那正好,大哥也有想要举荐的人选,那咱们两兄弟就各凭本事吧,不过可不能伤了兄弟间的和气啊。”朱瞻基笑着说道。
朱瞻壑摇了摇头。
而也就在这时,御书房内推开了门,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老太监。
那老太监看了朱瞻壑一眼,又看向了朱瞻基,笑着道:“两位殿下都来了?”
“皇爷刚刚才忙完,你们进去吧。”
朱瞻基笑着道:“好。”
随后两兄弟便带着各自举荐的人走进了御书房。
只不过两兄弟的步伐间,朱瞻壑显得小心翼翼,而朱瞻基则大步流星,龙骧虎步,丝毫没有任何拘礼的意思。
一进入大殿,朱瞻基左右环顾,看见爷爷正坐在龙椅之上翻阅着书籍,不由呵呵一笑:“爷爷,孙儿来看你了。”
朱棣穿着一身粗麻布衣,一身素白的衣服倚靠在龙椅之上,倒是没有文人皇帝那般书卷气,反而是一股铁血的味道。
见到朱瞻基和朱瞻壑两人一起走进来,朱棣呵呵一笑:“两兄弟都来了,这是有什么事吧?”
“快说快说,爷爷可没空陪你们这几个孩子在这玩。”
在外人面前,朱棣永远是一只凶猛的老虎,但在两个朱家孩子的面前,朱棣完美的扮演着一个爷爷的形象,眼中带着宠溺之色。
朱瞻基刚想要开口,就被身旁的朱瞻壑抢了风头。
朱瞻壑抢先一步,跪在地上拱手道:“爷爷今日我来是为了登基诏书仪式,我有一个好人选,想举荐给爷爷。”
朱棣闻言,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后认真的坐起身来,看向朱瞻壑道:“起来,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好人选?”
他并不反对孙儿们参与朝政。
相反他期待着两个孙儿之间能给出更加精彩的答案。
朱瞻壑便看向了身旁的红袍官员,他郑重道:“这位名为徐旭,是洪武二十年中举,次年为登科进士,授都察院浙江道监察御史,乃正宗的前朝官员。”
“虽名气不如方孝儒,但若是由他来撰写登记诏书,也是合情合理的,或许史书上还会多上一笔,说爷爷您是顺位继承的。”
此话一出,朱棣微微沉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之色,当然也没有任何欣喜。
他的神色平静如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随后朱棣又看向了朱瞻基,他笑吟吟道:“臭小子,你又想给爷爷举荐谁啊?”
朱瞻基脸上带笑,转头看向一旁的解缙,郑重道:“爷爷,我想给您举荐解缙想解先生。”
“解缙?”朱棣道。
“是那个给太祖爷写下太平十策的解缙?”
朱瞻基露出笑容:“正是。”
解缙的名头之大自然是不用多疑的,就连洪武爷都很欣赏他。
解缙也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望着朱棣,拱手道:“草民吉安解缙,叩见皇爷!”
解缙于建文十四年才被从家乡召回,任翰林编修,没多久朱棣便攻破应天府,现在解缙是待职家中,没有官职。
他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让朱棣十分喜爱,不由多问了一句:“你愿意替朕写登基诏书?”
解缙谈笑自若,镇定道:“为何不愿意?”
朱棣诧异道:“你名气这么大,是江南文人士子之首,难道不怕替朕写了登基诏书之后,被骂做奸贼吗?”
解缙呵呵一笑,随后拱手跪在地上,突然高呼道:“建文帝昏庸无道,听信谗言,使百姓民不聊生,是故燕王起兵靖难,清君侧,却不料建文帝死于奸臣之手,葬身火海!”
“燕王您乃是难得一见的明君,由您来统治这天下再好不过,我替你写诏书,只会名扬天下,又岂会被骂做奸贼呢?”
当众敢在大殿内喝骂建文帝,如此勇气,让朱棣心生极度的欢喜!
而且解缙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他朱棣要做明君,做万世之明君!
朱棣心花怒放,哈哈大笑,一拍案牍:“解缙啊,解缙,你可真是深得我心啊,不愧是名扬天下的才子,把你放在家中实在是屈了大才。”
深吸了一口气,朱棣满脸欣赏的望着解缙:“既然你是瞻基举荐,又如此深得我心,那这登基诏书就由你来写。”
“写好之后,你就到翰林院去报到吧,升任翰林侍读,做我孙儿瞻基的老师。”
解缙面色如常,拱手笑道:“多谢皇爷!”
拿下这一场,解缙是志在必得的。
要知道解缙乃是江南文人之手,在江南世子中具有极高的名气,他如此吹捧朱棣,岂能让朱棣不欢喜?
朱瞻基也欣喜道:“多谢爷爷。”
朱棣摆了摆手,心情大好,随后看向朱瞻壑,似乎有些失望道:“瞻壑,你还是太嫩了,要多跟你大哥学习学习。”
“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朱瞻壑脸色阴沉如水,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点点头道:“是,爷爷。”
话罢,带着人转身离开。
这一场,他又败了!
败得一塌涂地,败得脸蛋憋红!
那解缙是何人?
那可是江南文人士子之首,他的出现对于他请来的徐旭来说,简直就是碾压性的!
所以当解缙自报家门的时候,朱瞻壑顿时脸蛋通红,就连那徐旭也无地自容下去,心中早已没有了在和解缙争的念头。
大殿上解缙那精彩的表现,就连朱瞻壑都觉得惊艳,所以爷爷选择解缙,那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朱瞻壑也搞不懂,就连徐旭都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找来的。
可为何朱瞻基能轻易的请来解缙这尊大神,这样的人也是能用钱财请得动的?
待两人走出大殿,徐旭这才朝朱瞻壑拱手道歉:“殿下,对不起了,早知长孙殿下请的是解缙的话,微臣怎敢露脸,自取其辱!”
“洪武二十年,我与他同考举人,他是乡试解元,为榜首,而我只是不入流的排名罢了……”
“这种人若是明面上支持长孙殿下的话,那么您就难了,言尽于此,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