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楚河的反应,韩庭龙的心中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谢楚河,不妨告诉你,其实我对冉冉跟谁结婚根本就不在意,所以哪怕是当初冉冉选了你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作为结婚对象,我也没有明确表示过反对,就是因为我根本不在乎。”
“冉冉虽说是我唯一的女儿,但她根本无法继承韩家的基业,那么身为我韩庭龙的女儿,她唯一的价值就只剩下为韩家尽快繁衍适合成为继承人的后代。”
说到这里,韩庭龙瞥了谢楚河一眼,那堪比冰山般的眼神中,居然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轻蔑之色。
“谢楚河,你认为冉冉出轨在先,是她背叛了你,背叛了你的家庭,是她对不起你,所以你觉得你恨她是无可厚非。但你有没有想过,由始至终,你享受到的一切都是冉冉给予的。
没有冉冉,你就不会拥有两个孩子;没有冉冉,你就不会享受到超越常人想象的财富和地位。难道你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以前的你会拥有这一切吗?”
听到这里,谢楚河已经变得脸色铁青,用手指紧紧攥住床单,纵使心中有再多不愿,但他还是问出了那一句憋在心底里许久的话。
“所以说,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件为了你们韩家延续血脉的工具吗?”
“没错。”
韩庭龙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他心中的幻想。
霎时间,谢楚河的脸色由青变白,接着由白变红,充血的眼神丝丝压抑住愤怒,用急促的喘息来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羞辱感。
“这就是你谢楚河唯一的价值。”
韩庭龙毫不留情地在谢楚河的伤口上再次洒下一大把盐。
“对我而言,对于整个韩家而言,无论当初冉冉挑选的人是你谢楚河,还是高明辰,或者是其他家伙,都没有任何区别。你们唯一的价值只有尽快为韩家繁衍出下一代合适的继承人。
一旦下一代继承人成功出生,你们的价值自然所剩无几了。若是冉冉愿意的话,你当然能留在韩家享受一辈子的富贵,韩家也不差养你的钱。
但冉冉现在显然已经对你没有兴趣了,那么你连取悦我女儿这一点仅剩的价值都失去了,那么韩家为什么还要留着你这种废物。
没有价值的东西就要被立刻淘汰掉,这是我们韩家的铁则。冉冉身为韩家的子嗣,现在只不过是遵循了韩家的规矩,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生气呢?”
谢楚河怒极反笑:“按你的话说,难道我还要感谢韩安冉的大恩大德吗?”
“无所谓,我对你的想法没有任何兴趣,你现在能让我浪费时间来说这些无意义的话,只不过是因为你拥有小轩的抚养权而已。”
韩庭龙忽然用拐杖撑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傲然地睥睨着谢楚河,说道:“谢楚河,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小轩是韩家的子嗣,他的身上流着韩家的血。以你这位平庸父亲的眼界,自然无法看出被小轩深深隐藏起来的才能,他天生就应该是站在顶端,享受世人崇敬目光的存在,放手吧!不要因为你的无能而耽误了属于他的人生。”
谢楚河怎会相信韩庭龙的话。“你说小轩隐藏着才能,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耽误他?不可能,小轩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才能,你肯定是想用话术欺骗我!”
“多么傲慢,又多么无知啊——”
韩庭龙踱步走上前,嘴里用似咏叹调一样的语气,说出最刻薄的话:“谢楚河,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小轩的父亲,但你与小轩的羁绊,恰好只是你意外赐予他这个生命而已。
除此之外,你根本就不懂小轩,根本就没有看出小轩的价值,你以为你一厢情愿地让小轩留在这个家,跟你们这些家人玩着过家家酒的小把戏,就是对他最好的负责吗?
你错了,你是在浪费他的时间,浪费他的才能。
你从来就没想过,小轩明明从小学起就崭露锋芒,被人们称为天才,享受过众多鲜花与掌声,为什么又会在短时间内泯然众人,一下子就丧失了天才的光环?
你可能只当这个是一场意外,却从来没想过这难道不会是小轩刻意为之吗?当时的他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就学会了藏匿锋芒,隐藏自己,示敌以弱,这难道不能证明他拥有非凡的心智和才能吗?”
谢楚河被韩庭龙这一连串质问问得哑口无言,他明知韩庭龙的话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却在韩庭龙的气势压迫下,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反驳。
见到谢楚河无言以对,韩庭龙表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内心里已经知道了谢楚河已经被他用话术来牵引住心思了。
这是韩庭龙在商场上惯用的战术。
先是用气势先声夺人,压制住对方的气势,接着再用话术来故意误导对方的思维,让对方跟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进行下去,最后及时将话术中止,只留对方在脑海中不断胡思乱想,结果越想越多、越想越错,无形间被自己彻底牵着鼻子走,进入了自己设定下的思维误区。
在他的设想中,谢楚河会被自己的话术误导,然后陷入自我怀疑,认为自己根本不了解儿子,没有能力给到儿子理想生活,最后会秉着为了他好的想法,亲手将儿子推到自己的怀抱中。
‘小人物果然就只是小人物,这些市井小民的心态永远都无法摆脱上位者的控制。谢楚河,秉承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按照我设定的路线,将小轩交还给我吧,他是韩家的血脉,只有韩家才能给他展现自我的舞台。’
就在韩庭龙饶有深意的目光注视下,谢楚河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直至忍不住快要张口说话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你们让开,快点让我进去!”
“我父亲就在病房里,你们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我警告你们,若是你们胆敢挡我,我就报警,告你们非法禁锢,还要找媒体将韩家这一行径公之于众,想必韩家也不想沾染上这个小小的污点吧?”
谢浩轩的声音透过这扇单薄的房门,清晰地传到了谢楚河与韩庭龙的耳中。
韩庭龙眼瞳微微一缩,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扭头看向谢楚河,果然发现谢楚河原本纠结的脸色已经平静下来,显然在这转瞬之间,谢楚河就已经摆脱了自己用话术设下的陷阱,稳定住了心神。
而在留意到自己投来的目光后,谢楚河还有心情对自己微微一笑,说道:“韩先生,门外是我的儿子小轩,你不介意的话,不妨让他进门相谈。若是小轩真的愿意跟你回韩家,身为小轩的父亲,我自然会尊重他的想法。”
功亏一篑。
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眼见谢楚河将皮球踢回给自己的儿子,并明确表示尊重儿子的想法,韩庭龙自然知道自己失败了,他也无法以“谢楚河用亲情绑架儿子人生”的借口来进行言语压迫了。
不过,他的心中倒也没有多大的气馁。
他是一个成熟的商人,同时是一个优秀的猎人。
一个成熟的商人要在交易达成前,很好地隐藏起自己的小心思,不让对手看穿自己最后的底牌。
而一个优秀的猎人,就要在猎物失去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前,始终保持着耐心,慢慢耗尽猎物的力气,这才能取得更好的收获。
不用急,还有机会慢慢来的。
无论如何,最后的赢家必定是我韩庭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