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西楼的身体基本已经恢复,可就是很少说话,裴湛给他看完正准备离开,他却忽然抓住了裴湛的手。
裴湛一怔,燕西楼看着他,眼神复杂。
裴湛看了看周围的下人,又坐了回来,道:“我忽然想起来,前几天给世子把脉,世子肝火旺盛,是不是最近吃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燕西楼配合的点点头。
裴湛坐下给他写药方,燕西楼在桌上蘸着茶水写了个字,之后就擦掉了。
“二哥在吗?”安宁郡主的声音传来,她笑道:“就知道裴二公子也在,母亲让我过来看看二哥这边还缺什么?”
燕西楼摇摇头。
“在写药方吗?”安宁郡主问。
裴湛面不改色:“调理身体的方子。”
裴湛将药方放桌上,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安宁郡主道:“二哥,我去送送裴二公子。”
燕西楼点头眼神茫然,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我二哥怎么样了?”安宁郡主忧心道。
裴湛道:“世子身子无恙。”
安宁郡主叹了口气:“以前二哥最是活泼,家里只要有他就很热闹,可是现在…”
她难免有些伤神。
裴湛道:“世子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安宁郡主说。
出门的时候,就见燕东远带着一群人急匆匆的走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安宁郡主忧心的看着燕东远的方向。
裴湛道:“郡主为何这样说?”
安宁郡主道:“刚刚大哥带的人是王府亲卫,他们寻常都是保护父亲的,大哥忽然带走他们定是出了什么事。
裴湛微微皱眉。
不过很快他也听说了书生们的事,他急匆匆回了家,陶真就坐在椅子上,失神的看着炉子里的火光,想什么事想的出神。
听到动静,她抬头道:“你回来了。”
裴湛点点头。
陶真:“那件事听说了吗?”
“嗯!”裴湛应了一声。
陶真道:“什么人啊,居然敢这么目无法纪的杀人,是山匪吗?”
裴湛当然不知道,这件事还需要等消息,不过消息很快就来了,还是都云涧说的。
因为燕明修被叫走了,他闲着无聊,叫陶真过去陪他下棋。
当然了,这是官方的说法,真正的原因,陶真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听说是一个采石场发生了暴动,逃了一批犯人,底下的蠢货担心被怪罪,一直不敢上报,自己偷偷的查,可人没抓着,就出了这样的事,这些蠢货还想瞒着,为此杀了几个知情人,才被人捅了出来。”
都云涧说着将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
陶真看了一眼,忽然有些无语,都云涧下棋的水平和他画画的水平一样差,不过没事,陶真的水平更差,她根本不会下围棋,随便瞎下,没一会儿就被吃了个干净。
都云涧将棋子扔在棋盘上:”你根本不会下棋。”
陶真点头。
都云涧道:”不应该啊,陶潜没让人教教你琴棋书画?”
陶真:“我忘记了,应该没教吧。”
都云涧嗤笑一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实话我有点怀疑你被人掉包了。”
陶真一愣。
这样的话被他这么开玩笑的说出来,陶真并没有多害怕,只觉得错愕。
算起来她和都云涧接触的时间是最短的,裴湛,燕明修他们都没有发现异样,他是怎么发现的?
陶真也抬头,和他对视了片刻,陶真笑道:“舅舅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都云涧道:“没什么。”
他又说:“这两天你们也别瞎跑了,不太平。”
“嗯。”陶真离开的时候,都云涧还静静的坐着,看着院子里的某棵树出神。
霍行急匆匆的离开了府城,十里坡采石场的事让众人心惊,稽查司严令他们,好好看好各自的辖区,绝对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十里坡。
与此同时,各大书院也派了人过来,跟府城要个说法。
可尸体运回来了,却迟迟不肯交出来,这让外面的人更加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陶真和林院长却被叫到了府城,同时来的还有明善书院的齐院长,白鹿,以及月见的院长。
几个人都不知道府城叫他们过来做什么。
主事的是燕东远和另外两位府城衙门的大人,尸体运回来了,却不确定,是想让认一认。
陶真不明白这个认一认是怎么个意思,直到看到了那些书生凄惨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们都是被乱刀砍死的,有的是一刀毙命,有的是被砍了很多刀,有一个脑袋被削掉了半个,还有一个脖子都几乎被砍断了,只剩下一点皮连着,才没让脑袋掉下来。
这些人有的不认识,有的陶真却是见过的,之前在燕北王的宴会上,或者去年参加清谈会的时候。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忽然变成了一堆堆的烂肉,在场的所有人都受不了,月见的老院长当场晕了过去,白鹿的院长一脸痛心,扶着桌子,才维持住了最后的一丝丝体面。
齐院长则是跑出去吐了,只有陶真和林院长站在原地,两个人脸色苍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没亲眼见过尸体,永远也不明白那种感觉。
陶真好歹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当年达塔人就是被裴湛杀了,可那是敌人和这些人完全不一样。
“燕大公子,你让我们看这些做什么?”她问完就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对啊,没看见蒋春生!
这里没有蒋春生,也没有夏初九,楚成林,甚至是甄应天。
陶真忽然有些激动:“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她的话让几位院长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都眼巴巴的看着燕东远。
燕东远点头:“让几位来就是想确认一下,你们书院的学子在不在其中?”
尽管有几具尸体几乎变形了,可他们还是认得出来的。
“没有!”
“没有初九,初九不在,他是不是还活着?”
齐院长用帕子捂着嘴激动的说。
燕东远道:“我们查到,现场缺了一辆马车,我们在案发地几十里外找到了那马车,却没有找到他们,他们很有可能在案发后逃了。”
几个院长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齐院长,他捂着胸口,差点没站稳,还是陶真扶了他一把,他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站稳了,似乎松了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初九聪明,不会有事的。”
几位院长都松了口气。
可陶真却更担心了。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三天,脚程快得话,三天足够他们跑到有人的地方求救,或者回到府城了,可现在还没有消息,陶真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