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芥跟素兰是一个性子——急躁,一路架着马车风驰电掣,震得朱颖都快散架了,她正想骂人,卜芥却缓下了速度,口中啧啧称奇。
“公子,许家的陵墓前停了一辆马车!”
许木白也觉得奇怪,揭开帘子朝外望去,他喃喃道:“会是什么人?”
朱颖也从他身边探出脑袋,马车并不华丽,是那种大街上随便付点碎银子就能雇的马车但拉车的马却不一帮。驾车之人也不简单,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像是个普通车夫。
朱颖一下子来了兴趣,道:“师侄,是什么大人物来祭拜师兄?”
许木白还是一头雾水,道:“家父出&殡的时候没见什么人来送行啊,所以小侄还真不知道会是谁?师叔怎么能断定会是个大人物?”
朱颖指着那片拉车的马说道:“你看那匹马,膘肥体壮,四肢匀长,四只脚踢处长了一圈白毛,没有一根杂色,这是司幽国的名驹,价值连城,而且这可是供马!”
许木白吓了一跳,道:“你是说……”
“不是皇亲国戚,最低在皇上跟前也是个红人。”
朱颖有点兴奋,这表示她有门道进入皇宫了,嘴角的笑容也不自觉地扩大。
卜芥停好马车,车夫跳下马车拦在了他们的马车前,他严肃地说道:“我家夫人在祭拜许老爷,各位请回!”
朱颖第一个跳下马车,微笑着走上前去问道:“你家夫人能拜得,我们就拜不得了?你可知我们是谁?”
车夫强硬地说道:“不管你们是谁,请回!”
朱颖哪肯轻易回去,她以长辈的口吻对许木白说道:“师侄,有人来祭拜师兄,我们也不能失了主人家的礼数,一定要拜谢对方的。”
许木白没有搭话,既然对方不想被人打扰,他也有意回避。
车夫听到他们的对话微微一愣,朱颖趁他愣神之际,身子一晃来到了他的身后,踏上了去往墓园的台阶。
许木白急道:“师叔——师叔——”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对男女拾阶而下,走在前头的是一位穿着一身蓝色碎花布衫的女子,村妇的衣裳难以掩盖她婀娜多姿的身形,面上蒙着薄沙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能看到一双风情万种、顾盼自若的美目,眼睛那么美容貌肯定也丑不到哪里去,不过女子应该是上了岁数了,眼角的细纹昭示着她年华已逝;美妇的身后是一位面色白净,颔下无须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帕子,不停地擦着额角的汗水。
美妇看到生人脸色微变,赶紧微转身去,她这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这更引起了朱颖的兴趣。
中年男子警觉地窜到美妇身前挡住了她的身影,他冲着车夫喝问道:“怎么回事?”
许木白赶紧上前几步,做了个揖,他不能失礼于父亲的故人。
“晚辈许木白这厢有礼了,冲撞了两位长辈,恕罪恕罪!”
美妇听到许木白自报家门后惊喜地说道:“你是许长青的嫡子?”
许木白温和地说道:“正是!”
美妇眼眸中满是欣慰,眼角也湿润了。
朱颖热情地问道:“我是许长青的师妹,两位是……”
中年男子看向美妇,美妇抬了抬手。中年男子说道:“许大夫对我们家主有恩,路过此地特来上柱清香。现在心意已传,我们也该走了!”
他的声音略微尖锐,在空旷的林间显得十分刺耳。
许木白见对方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想勉强别人,他拉了拉朱颖的衣袖道:“师叔——”
朱颖也只能侧身让开了路。
妇人举着衣袖半掩面貌从他们跟前经过。
朱颖哪会轻易放他们走,一双眼睛没离开过妇人。虽然妇人对自己保护的很严实但她眉宇之间的一丝青黑之气依然被她捕捉到。她是药神——卢中旭的得意弟子,任何病痛又岂能能逃脱她的火眼金睛。
朱颖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夫人请留步!”
夫人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脚跟磕在了石阶上身子向后倒去,朱颖伸手扶了她一把。
许木白怕朱颖做出失礼的事赶紧叫道:“师叔——”
朱颖笑道:“放心,我不会为难师兄的故人的。对了,夫人要是觉得身体不适可来木本堂找我的师侄,他应该能解夫人身上之痛。”
妇人听罢娇躯一震,许木白也再次看向美夫人的面颊,他慎重地说道:“夫人,您的面色,可是……”
中年男子十分激动,走到许木白面前,拉住了他的手,道:“小哥,你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许木白不敢肯定,他看向朱颖寻求证实。
“晚辈需要进一步请脉方可确认!”
中年男子面露喜色,他看向妇人,美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意有所指地说道:“时辰不早了!”
美夫人缓步走下台阶,中年男子急在心头却不敢违背无奈地跟了上去。
朱颖盯着美夫人的背影问道:“我师兄的死可是跟你中得毒有关?”
朱颖的话再次让美夫人停顿了一下但她没说一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不过虽然美夫人没说什么但她一瞬间的停顿也证实了朱颖心中的答案。
许木白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明白被朱颖拦住了,许木白急道:“师叔——”
朱颖说道:“她现在不想说你逼她也没用,她一定会来找你的。”
许木白问道:“为什么?”
朱颖说道:“我刚刚拉她的时候把过她的脉,她中了情蛊,她想解此毒必然会来找你。”
许木白不解地问道:“那她为什么现在……”
朱颖说道:“她是宫里的人!”
许木白大惊道:“宫里的?”
朱颖很肯定地点头。
“马是供马,夫人虽然一身粗布衣裳但却难掩周身的贵气,身上抹着金桂膏的香粉,那可是专供皇亲贵胄用的。她身边的那位男子,走路扭腰翘尾指,说话声音尖锐,只有宫里的公公才会这样。如果师兄的死真的跟皇室牵扯上关系,那可就不简单了,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许木白摇头,道:“我检查过家父的尸身,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朱颖说道:“你可知道她中的情蛊会如何死法?”
许木白摇头道:“不知!”
朱颖说道:“每到满月之日胸口好像被千万根针刺般疼但太医也只能诊断出她是心绞痛而已,你能看出她中毒道行已经很深了。”
许木白脸色变得惨白,道:“师叔的意思,家父他……”
朱颖说道:“这需要你去查!”
许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小侄该如何查起,望师叔给小侄指条明路!”
朱颖说道:“进宫!”
她在心里家了句:你可要加把劲,小子。
“进宫?”许木白犯难道,“这皇宫不是我们平民百姓说进就能进得去的!”
朱颖自信地笑了。
“那位‘夫人’一定会来找你的!”
“她?”许木白看向马车消失的方向,“但师侄并不会解此毒?”
朱颖道:“算你走运,这解药就在黑狗山上。”
“黑狗山?”许木白脸上露出少许的惊恐,“离此地三里的黑狗山?那是个不详之处,师叔去不得。”
朱颖斜昵着他,道:“你不敢去?”
许木白脸色一正,道:“去,刀山火海我都去!”
朱颖一笑道:“让卜芥跟我去吧,人都已经来了,你代我去给师兄上柱清香,整修一下师兄的坟头,省得他怪罪我。”
许木白见朱颖意已决也就答应了下来,卜芥把瓜果贡品、蜡烛元宝拿下了车,然后拉着朱颖去了黑狗山。
黑狗山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远观其形状像一只食月的黑狗而闻名。
虽然此山远远望去满眼翠色,山间泉水清澈,景色怡人但却恶名在身。黑狗食月本就代表着不详,山上却还长着一种树干为红色的诡异之树,当地人称之为阎王树。
阎王树是一种奇特的树,极其稀有,性喜阴生长在背山之处,割开树皮会流出红色的浆水,色泽艳红如人血,所以世人认为是恶魔之树,认定它是连接人间和地狱之间的通道,恶鬼会通过阎王树给人间降下灾祸。据说十年前这里就传播过瘟疫,凡事到过此山的人都染疫而死,就连天上的鸟都没能飞过此山。
至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踏足此山,就连离此山最近的黑沟村也遭受池鱼之殃,村中的人也被视为不详之人受人排挤。
对此树心存恐惧的都是一些无知之人,朱颖深知此树的价值。阎王树浑身是宝,是本门研制秘药不可或缺的材料,师父称霸中华大陆的一手毒“阎王笑”、一手解“阎王泪”正是出自此处。也正是如此师父才利用鬼神之说吓退村民不让他们破坏阎王树,也是朱颖不愿意带许木白同来的原因。
阎王树的浆水无色无味,带有剧毒,可以调配出各种性能的毒药,这就是“阎王笑”;树干能分泌出一种树脂(就是分泌太慢,每三年才能分泌出指甲盖那么大一块胶石,数量极其稀少),色泽艳红,如鲜血凝聚的眼泪。将血红胶石用水泡开配上司幽国夏天盛开的文君佛尘这种荷花的花蕊制成的药丸,具有中和各种剧毒的功效,这就是“阎王笑”;它刚长成的花苞采摘下来捣碎加上白芨做的药膏,能生肌美颜是护肤治疗刀伤的圣品,这是朱颖发现的,她将其药膏称之为“妃子笑”。
师父还嘲笑她净搞些没用的。
这也是师父会来卞城的目的,他一是收集药材,儿是带她回来与母亲和弟弟团圆但五岁那年母亲离逝后,她即使踏入卞城也没再回过宰相府,也没再见过弟弟的面。
不知道弟弟如今过得可好?也正是为了他,她才会那么想从赵煜手中拿到一纸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