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择怎么也没想到白止戈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在此之前，他想过了威胁，想过了白止戈直接动手，也想过了白止戈袖手旁观，他都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可这句话，却让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白止戈从始至终都没有和他硬碰硬，对他很是尊敬，他白天择不是傻子，不是看不出来白止戈真的是在关心他，为他好。
可，他退不了的。
然而现在，白止戈这句话，让他沉默了下来。
白止戈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又道：“如果救过我，还不够的话，如果我告诉您，他也曾经对老爷子有恩呢？说有恩，可能大了点，却也是事实，这样，您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不走武力，改走温情路线，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白天择越发沉默了。
最终黯然叹气，坐在了沙发上，抽起了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白天择的老婆这会才缓缓松了口气，她能看出来，事情可能有所缓和了，她很清楚，白天择对白止戈的感情，其实白天择早就有些动摇了，只不过，却差了临门一脚，而现在，白止戈，补给他了。
她明白，白止戈自然也明白。
他能说出这番话来，其实也是有所考虑的，白天择对他什么样，他的确很清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把他当亲儿子对待是真的，这么多年，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有利益关系，那是假的。
白止戈不想逼迫白天择，他就是把最简单也是最基本的一个事实告诉白天择，宁以城，救过他的命，也对老爷子有恩，这些，够吗？
够不够，其实已经很明显了，白天择的样子，已经等同于有了答案。
白天择缓缓抬头，看了白止戈一眼，有些苦涩的开口道：“止戈，你长大了，已经成为了参天大树，我知道你尊重我，不是因为我在白家有多大的能量，而是，因为感情，现在，你真的让我为难了。”
白天择看着病床上的白止风，叹气道：“宁以城伤害了我儿子，却救了你这个我从小当成亲儿子看待的侄子，这份恩情，你让我如何报答，何况，他竟是对老爷子也有恩惠，我更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止戈，你真的，让我为难了。”
白天择说着，满脸的苦涩。
就像他说的，宁以城把他儿子废了，虽然能治好，可却也让他儿子尝过了从来没有过的痛苦，他都想要拼命了。
然而，另一个被他当成儿子看待的人，却告诉他，人家宁以城救过他不是儿子胜似儿子的人的命，更是对他亲爹有恩。
这个人，是仇人，还是恩人？
白止戈慢慢的挪动脚步，走到了白天择的身边，坐了下来。
“天择叔，我说的都是真的，几年前，如果不是宁以城，我已经死了，我知道您不怕死，也不怕被人笑话，您想为止风出气，可这个人的确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天择叔，您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白止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白天择。
若是换了以往，或许白天择会教给白止戈一些别的，可现在，白止戈的成就其实早就远胜于他，他教的，就是对的吗？
再说了，懂得知恩图报的白止戈，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如果是白止戈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那今天，白止戈能够对救命恩人出手，改天，就真的不会对他出手了吗？
人，有时候考虑，要全面一点的。
白天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就当一命还一命吧，他救了你，这一次，就当还他了，我知道止风和你比起来，十个一百个止风也比不上，就当天择叔，占了便宜吧，这个人情，止戈，你不用再欠他了。”
白天择竟是做出了这个选择，放弃复仇，选择让白止戈还清了宁以城的人情，划算吗？划算，起码，在他们这种人看来，太划算了。
虽然，白天择依然不甘心，可也不得不承认，很划算。
当已经作出决定，不再对宁以城进行报复的时候，头脑之中他已经开始清醒起来，并且计算得失利弊了。
他儿子还活着，而宁以城对白止戈的救命之恩，已经还清，很划算。
别说白止戈宁以城这种人了，就连他白天择现在的人情，也不是金钱可以比拟的，有时候，他们愿意付出多十倍的金钱，也不愿意付出一个人情。
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啊。
赖账？不是不行，但是，他们这种级别，赖账是不可能的，特别是人情账，赖掉了，那成为笑话只是最小的代价，他们要付出的代价，比这大太多太多了。
宁以城也好，白止戈也好，都是那种欠了人情，一定要还，甚至不惜拿命去还的人，只看白止戈为了宁以城，做到了什么地步，不惜被逐出白家，不惜与家族决裂，不惜背负背叛者的名声，就看得出来了。
人情，有时候比天大。
白止戈看着白天择有些欲言又止，这是好消息，可他其实想告诉白天择，他选择回来帮助宁以城，并且不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不仅仅是为了还人情，他是真的想要结交宁以城这样的人，真心实意的，不掺杂别的。
甚至，哪怕这次按照白天择所说，他把人情给还了，可他能确定，一旦他有事，天涯海角，宁以城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会赶来，就像以后，宁以城若是再有什么麻烦，他白止戈，也会立刻赶去一样。
不在乎距离，不在乎时间，不在乎敌人是谁，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有些人，交往了一辈子，依然不是刻意交心的朋友。
而有些人，只需要一眼，就可以认定是想要结交的朋友，甚至，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把生命交给对方的那种。
他不知道宁以城究竟怎么想，但他白止戈清楚，他愿意为了宁以城这样去做，想来，宁以城应该也不会对他差了。
但这些，又如何说出口呢。
其实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什么都不说那最好了，白天择能够放弃复仇，更是最好不过，至于他怎么想，就让他怎么想吧。
而就在这时，白天择的手下神情严肃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白止戈有些犹豫，随后对着白天择汇报道：“大人，根据咱们检查白止戈那边情报人员的消息传来，白止戈已经出门，而他的目的地，似乎，似乎就是医院，现在距离这里，大概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