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般，萧逾白慌了神，这定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先是拍手退朝，紧紧捏着那竹筒离开了朝政殿，顾思绅紧随其后。等到诸位臣子离去，萧逾白在雕龙屏风之后才翻出竹筒之中的信纸，大致的内容，便是夷蛮攻打边境，大将军年纪上限不受严寒，染了疫症命不久矣。
萧逾白这样的愁容顾思绅看在眼里，这可不是他见到过的小书呆子，他脸上的刚毅冷淡，还有压得他直不起来的眉角，蹙起眉头，都让他觉得这个人霎时间好像变了。
想为他分忧，可转而萧逾白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多有了几分不舍，他不知道怎么了。
二人随着一道，绕着宫中的荷塘，走了许久。
顾思绅记得，小时候他二人也在荷塘边上玩儿，但不是现在的压抑安静。
他们二人现在一个在前无声的走着，一个在后头悄无声息的跟着。
甚是压得慌。
少年时，可不是这般的。
那时候，二人在郊外的小道迎着骄阳奔着，即便是夏日炎炎，下午的太阳不大灼热，伴着风反而有些舒爽。
沈涣的素袍也被这一阵阵习习微风吹起，二人奔上一路，墨发都好似那自由的风浪。
待奔到这处最显眼的荷塘才停下。
那片荷塘长得正好，岸边星星点点的坐着好些人，大抵都是摘花儿的人。
到了地方顾思绅脱了手，沈涣跟着着他走向这岸边，那塘中的荷花在风儿下，摇曳起来有着十分的美感。
顾思绅如小孩子一般，蹲在一位大伯身侧询问，“大伯！一两银子！借您的小舟一用！”
大伯本是打盹，被他打搅还有些不悦，但看着这锭银子眼里发了光，捧起咬上一咬，又变了脸，嗳一声爽快答应。
待二人上了小舟沈涣便是觉得他这般兴匆匆的做法小题大做。
“跑这么远，就为了干这个？”
沈涣不解，顾思绅还是满脸的兴致，一个人把这两只桨费力的将这船儿推向塘中。
“我娘说啊，在晦气的地方停留，要泛舟！水是圣洁之物，可以冲去一切晦气灾难。”
沈涣听罢不禁好奇询问，“这什么歪理？”
水声荡漾，碧蓝碧蓝的天，碧绿碧绿的水——
惬意，相当惬意。
片刻安静过后，“啵~”
这一声是水里鱼儿冒泡泡的声音。
顾思绅有了动作，沈涣也注意到了这池塘里的鱼儿。
伸手向着这水中划去，那鱼儿见外来之物一惊便跑的无影无踪。“这鱼好胖。”
沈涣这一句无意，顾思绅倒是听进耳朵里，有求必应。
“我给你露一手！”
顾思绅静静的看着这清水之中，沈涣不知如何做，便也便跟着他看，小手搭在船边，下巴也悄悄抵着。
直到眼神盯到一处荷叶——
这荷叶一动一动的，是像有鱼儿的地方，但是大是小？这个盲盒谁也并不知。
动上一会儿待动静小了些，这鱼儿游了出来。
顾思绅安置不动，神情又多了几分专注。
沈涣未曾见过叉鱼的场面，趴在船边倒是比陈庚焱还要紧张一些。
顾思绅只等着鱼叉对准了鱼头，看准了方向，出手敏捷，稳稳妥妥叉出去。
沈涣看着这鱼叉收起，上头出现一只肥美的鱼儿，比顾思绅都要欣喜几分，拍手叫好“真厉害...”
“那可不!小爷可不是是娇养大的，野着呢！”
没等顾思绅得意，顾老爷在岸边一阵骂骂咧咧，将这到“叉”的鱼儿剧烈扑腾了好几下，吓跑了。
“臭小子！你就带着子晗乱跑！滚回来！”
顾思绅愁容，耳热相视一笑，顾思绅一句“坐稳了！”
沈涣也听话，顾思绅见这他做好了，奋力向着荷花池塘的中间划去。
离岸边的顾老爷越来越远。
幸福总是后知后觉，当下只觉平常。
想起当初的日子，再看如今，倒是有些自己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不过现在，眼前之人，便是幸运，无需与以前，也无需与未来比较。
高高在上的萧逾白也好，那个清纯害羞的沈涣也罢....
他有心事，顾思绅看得出来。
他看得出来沈涣眸子里的惊慌与痛苦。
猛然间的，将前头的人拉了回来“到底怎么了？你别一个人憋着。”
沈涣无言，将攥在手中的竹筒塞在顾思绅的手里。
顾思绅看后终是知道他为何眼中不舍。
军中除了大将军....最有威望的便是他....
沈涣眸子里的情绪，他都看懂了，只是不知缘由，知道了一切都明白了，不需要言说。
紧紧将他揽在怀里，就这样的动作，才会叫他安心些。
沈涣听着耳边的话，温柔，有力，坚定。
“我知道...这些年，你我生如浮萍，你害怕，但此时我必须去”
萧逾白不语，整个头都深深埋在他的肩窝里，轻叹过后听他细细说着。
“军中的弟兄们都在等着我。我不能在这里独处安稳，陛下监国，责任更为沉重，臣无法为陛下分忧，是臣失职。”
萧逾白此时不言不语，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眸子，像是一只警惕而又倔强的小狐狸，将他的外衣扒了下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外衣已经落在肘间，顾思绅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萧逾白轻轻抚着顾思绅的胸前，健壮的身躯让萧逾白咂舌不已，不过三年过后....
身上又添了不少伤，瞧着都叫人心疼。
轻轻抚着那些伤，已经落了疤痕，能明显摸出来。
“你....总是保护不好自己。”
顾思绅刚想说是兵家常事，可回头又想，这样他岂不是会更加在意。
想要叫他转移注意力，便要做些正事。
直接将他横抱起来。
萧逾白没能反应过来，环着他的脖颈“你放手！我跟你说正事呢！”
顾思绅倒是厚脸皮“我也与陛下要办一些正事，不如陛下...到了地方，咱们办正事的时候，陛下再与臣商量商量？可好?”
萧逾白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可行军之人终究是敌不过的，顾思绅便嫌弃他不安分，直接将他扛在了肩头扔在了养心殿的床上。
“顾思绅！你欺君犯上！”
“微臣做的可不少。”
*
二人折腾的累了，睡的沉了，半夜雷电声，才好不易将顾思绅从睡梦之中惊醒，看着怀里睡着的人儿，顾思绅眯着眼，轻轻地抚着他的面颊，这样真实的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