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说的为难,七王爷笑笑,拍着小厮的臂膀“不用交代了,我进去看看”
小厮点点手躬手拜礼“嗳”
穆江吟拿起了兵器架子上的一杆长枪,瞅着跟前的穆江碧手握长刀,畅汗淋漓,与一旁的满身铠甲护体的伙计一招接着一招。
秋日寒凉的他只着一件褐色轻衫,一脊背的汗水明显得很。
招招接来,招招挡,直到剑指那伙计的咽喉,穆江碧才定住了脚。
穆江吟在一旁看着,嗓中呵呵笑着,赞许一声“好!”
穆江碧早知道他来了。
但他不言不语,也不上前比拼。
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提起一壶酒灌进了肚里。
四王爷见状咂舌,满面愁容“你别这么喝啊!伤身!”
“没了好友陪酒,这酒就像是喝着凉白开,没一点滋味!伤身?”
穆江吟看他是没有与自己过招的兴致,面色淡然,他既然没有与自己动刀比剑的兴致,那是穆江碧还有些事情没有看透。倘若是看透了,将会恨自己,恨得拆解入腹才算解气。
穆江碧的性子他知道,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多少还是清楚。
没看透,那他的计划,也就好说些。
穆江吟将手中的一杆长枪规制原位。
坐在他的身侧“七弟,别郁闷,父皇少不了用你,四哥问你,你可想救萧逾白?”
您这不是废话吗?
穆江碧喝闷酒的动作顿住,一口烈酒下肚,他知道来者是何意。
这一切不过是局,解局,布局的人在眼前,可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局,想要透彻,就要跳进去局里头看看。
穆江碧装出一副浑然不知,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模样,焦急的蹙着眉“四哥!只要能让我救逾白!不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四王爷撇嘴笑笑,还真是痴情男儿。
见他这幅模样,四王爷放心了,面容沉重起来,开了话匣子“国师曾言,得麒麟珏图腾,得天下。
如今乱世,江湖动荡,朝堂不兴,八方势力,皆蠢蠢欲动,定天下江湖,就靠一个图腾,皇兄知道....你这里有图腾。”
穆江碧听罢,傻子似的呵呵笑着“皇兄,这图腾,就是个图画而已,那麒麟珏的大印被父皇摧毁,要这图腾又有什么用?”
四王爷不停,在石桌的一侧逼近了身子,追问:“那你拓印是为何?”
穆江碧被问及这样额话,仍是装傻,“嗨~我就是闲散王爷,凭着噱头,寻个刺激,真的!闲着没事玩玩而已。”穆江吟看着这傻小子楞头的模样,不可置信,看着自己救回来的傻小子,当不会这么傻。
他大将军的浑身功夫,无人能及,麒麟珏守卫森严,他废浑身解数,夺得图腾拓印下来,就图乐子?图刺激?
那傻小子还满口胡言,“这随便找人画便是,与天下怎么挂钩。这么说,我岂不是早就成了天下共主?”
穆江吟布局就是为了图腾,就算是他不知道他也得取走,只得叹息道“四哥不会害你!”
“那四哥怎知道我去大殿拓印图腾?莫不是监视我?”
“哪里的事!”
追击之下,穆江碧本以为四王爷心思谨慎,布局不会这样匆忙,却不曾想,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竟操之过急。漏了马脚,漏了自己的局。
听罢他本是咬牙咧嘴笑笑,但越是细想就笑的痴狂,“哈哈哈”的笑出声来。
既然扯下了脸皮,穆江碧也不必伪装,眼中寒戾。
“怎么?四哥,若是我不愿意呢?”
“你若是不愿”穆江吟看着这孩子吃人的眸子有些吓人,可自己手中还有把柄,可全身而退,“那四哥也没办法,只是不知道质子爷,还能撑多久.....”
穆江吟扔下这句话,披好自己的披风,打量一番他穆江碧的咬牙切齿但不可有动作的模样,心中得意。
穆江碧眼看那人消失的背影,一拳头锤下去,恨不得将这石桌都砸碎了。
*
穆江碧没有耽搁,当夜在王府就将令传下去,将宫中人马换防,安插在了宫苑各处。
一夜之间京城变了天。
小林子提着餐篮,从厨房里出来上了围廊,看着王府之的人匆匆奔走,他有些担忧,推开了爷的房门,捧上一碗热腾腾的糖水,支支吾吾才劝着,“王爷!咱要不....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穆江碧接过橘糖水儿,靠在榻上不说话,望着这桌上已经干的掉渣的桂花糕叹息,只道三字“等消息”
二人说话不出片刻,外头飘了雪,雪花儿零零散散的撒下来,夜间又蒙下来一层雾气,门外头远远能看到迎着漫天雪花跑回来一个死士。
小林子瞧着穆江碧额手势,上前闭上了门,才听到穆江碧问“打探的如何?”
那死士顾不得自己满身布雪,忙回主子的消息,“王爷!天牢里的人被收买,他们要秘密处死质子爷。”
小林子惊了“他们想处死质子爷?”
小林子知道,王爷平日里最是与质子爷亲近,这可得了!
穆江碧深吸一口气,掂量一番“除了王府的兵权,四王爷的兵权为重,他是要计划杀质子....势必是要惊动大萧的。”
小林子站在一旁,终于插上了话“爷!打探过,四王爷的兵士,在京城预留不多,多都遣去了边境。”
穆江碧一听,都去了边境,乐得合不拢嘴,“天助我啊....”
呵呵笑两声,眼神顿时犀利起来,声调沉下来,如一头看到了目标猎物的老虎,“既然他们想要杀质子爷,那我们不能再等了。”
小林子见他的架势,知道劝不了,但还是跪下磕头劝着,“爷!当下贸然行动,对您不利!”
“你们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这一声喝,小林子不敢再言语,缓和片刻,穆江碧才起了身,语气坚决“先救人,我承诺过他,要护他周全。”
穆江碧挥着衣摆披着披风,洋洋洒洒的带着人从小林子身侧扫过,说的坚决。
他夺得图腾要做的.....是查明真相,是替顾家报仇。
本是想要再留些时日,再伪装一些日子,也罢。
与皇家撕破了脸,就回不去了,破镜重圆?那岂不是做梦。
那日夜里,黯然无光,天空之中飘着茫茫的白雪,冬至来了....
天儿冷了。
穆江碧站在皇城的门前看着大门之上苍劲的两个大字,恍如隔世。
当年他被四哥带入皇城的时候,不过是削骨瘦弱的少年,无依无靠,飘若浮萍,只能紧紧抓住四王爷这根救命的稻草。
努力的向上争取活着的路。
而现在,也到头了,恩也好,怨也罢,有人动了不能动的人,也该...做个了断了。
一把红油纸伞,一身暗黑的铁甲,他怔怔站在雪地里,叹息喃喃。
“陛下啊....,奕辰记得你的养育之恩,可惜啊,你养了一匹狼,一匹披着羊皮的狼。今夜之后啊,你就去底下给我爹娘,赔罪去吧。
想必你们三位,应该聊得起来。”
说罢,他眼中多了几分杀伐之气,褪了这多年的稚气,转身离去,这一抹暗影在夜中隐入雾气之中,像极了隐在雾气中的狼。
*
天牢之中,质子爷被关押在一处牢笼之中,发髻凌乱,可一身玄色华服,仍是端正。
老先生拄着拐杖,匆匆赶来。
躺在草铺上的萧逾白老远就能听到,由远及近拐棍儿敲地的咚咚声,老先生应该是急了,声音比以往要紧些。
老先生看着这天牢之中关押的人,忙掏出一把金豆子。塞给看押的军士。
那军爷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前来探望,接了金豆,陪陪笑,行了个拜礼,便出去了。
那老先生留了后手,看着这周围四下无人看管了,才将从袖中掏出来一把钥匙,双手哆哆嗦嗦的打开了门。
萧逾白闻声,坐起来。
“嘣”一声儿,还真就开了锁,老爷子什么都顾不得,直接拉着萧逾白就往外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