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涣这句话过后,顾思绅逼得更紧了些,沈涣不自觉的向后退却,可奈何这一处的客榻实在是太小,已经生生靠在了墙面上。
顾思绅此时看着沈涣就像是那春日里红透的桃子,都恨不得咬上一口,但先忍住了心中邪念。
嗯一声才道“当真这样想?那既然咱们沈大状元这样说了,是得去一趟。”
此时沈涣心里头还惦记着他“心上人”那一茬子,“那....那你心上人怎么办”
顾思绅本都打算放过他,这一般问,还真叫顾思绅为难。
这小古板还真是个呆瓜,自己难不成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想罢这嘴比脑子快,凑着身患的耳边就道“你听好了,我心上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完了就开始后悔,万一他不接受呢?
万一他的画作只是为了表达谢意呢?
说起来画卷的事,还得从九儒说。
九儒每日都会收拾身患的房间,可那日进了门,收拾桌面,却看到了一卷破烂的卷宗笔迹,皱皱巴巴的,像是被人修复粘连在一起,乍一眼看去,是顾公子的笔迹?
兴是顾公子的笔记放错了地方,便匆匆收拾好了卷起来递到了顾思绅的面前。
顾思绅可认得这东西,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东西。这卷宗是他自己撕烂的,是自己的第一本笔记。
忙问“你在哪里找到的?”
“沈公子房中,小的想着是公子研学落下了,就送过来了。”
九儒没觉得不妥,顾思绅有些疑惑了。
小古板收了自己的卷宗?还这样仔细的粘好了?向着眉头一挑,踏进了房门,不去不知道,一去倒是发现不小。
沈涣的床头前扎眼的挂着一幅画。
平日里他没注意,此时阳光撒下来他才注意到,画里是一位持剑少年舞剑,凑近看去。
这幅画他见过啊!
那日去小古板家里收拾东西,就见过了,欣赏之余,题头让顾思绅惊的合不拢嘴——顾奕辰。
三个大字,自己的姓氏加字,不写出来他不敢相信,这画中的人竟然是自己啊.....
身披铠甲,好似上阵杀敌的英姿,不得不说,虽美化,但确是有神韵的。
他欣喜,可欣喜过后他想不通,小古板不是最厌恶自己的吗?
日日告自己的恶状,不过——二人关系缓和之后,确实没有过了,甚至还与他共患难。
他想不通了,可再结合着当日小古板堵门的那股子倔强....
好像只有一个理由说的通了。
可万一自己赌输了——
他娘的总而言之,嘴快了!
沈涣听着耳边的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脑袋空白,话都不知怎么去说了,结结巴巴,“顾....顾公子,莫要胡说……”他知道,顾思绅讨厌他,厌恶他,不喜欢他,可能这一切不过就是那一夜的责任罢了。
顾思绅一时心直口快,话一出口也臊得发慌,但他脸比城墙厚,见沈涣躲着自己摊在榻上,手一伸就把人捞了过来,“我没胡说,小古板,你想不认账?!”
沈涣简直恨不得钻缝里去,“那……那是意外……”
“.......”
顾思绅沉默片刻,成了老赖“小爷不管,睡了就是小爷的人了!”
小古板脸涨得通红,却还记得他顾大少爷“心里有人”这一茬,只觉得他是因一夜欢好,心中愧疚,“顾公子不必如此……沈某……可以当无事发生……”
顾思绅听罢急了,“小书呆子,你这是……”搜刮着自己没几个墨水的肚子,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成语,“始乱终弃!”
沈涣一介书呆子,受不住这么大的罪名,也急了,“我……你……那你心上人怎么办?!"
顾思绅一愣,终于意识到了这书呆子的脑袋瓜没转过来。
二话不说,抱着人就亲了上去。
“唔……”沈涣睁大眼睛,一脸惊愕。
温热的唇舌扫过齿间,那夜的记忆骤然翻涌,铺天盖地,沈涣软得整个身子都瘫着。
“小古板,你听好了,”喘息之间,那人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烫红了耳尖,“我心里头的那个人,叫沈涣。"
沈涣看着眼前的人楞的不敢有半分动静,顾思绅见状还以为是自己吓着了他。
自己这般鲁莽,万一吓得他小古板真的走了.......
可看着小古板呆呆的模样眼睛一怔,好似真的有些吓人,甚是可以说是被吓呆了,当真是吓着了。
手足无措想安慰他,顾思绅才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受,是我顾思绅不作数开了玩笑话!怎么吓成这样....那个.....我会对你负责的。”
玩笑话?这话说的他顾思绅都不信,可躺在客榻上的小古板沈涣好像是信了。
*
夜间小古板心中纠缠,他学着话本里的飞檐走壁的侠客,一步步攀着木梯,晃晃悠悠上了顾家的房檐。
当日明月一轮没有一点云朵的遮拦,明晃晃的挂在眼前,好似当年他在马车中看到的。
躺在这房檐之上沈涣想着,那时的他好像不过五六岁的模样,总觉得是有个叫做顾思绅的人在马车里陪着自己。
自己哭的哇哇乱叫,那人就捧上来一把晶莹剔透的桂花糕“你别哭了,给你吃,可香了!”
沈涣不言不语,就一个劲的哭。
那人还给自己擦了满面的泪,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你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顾思绅,陪爹爹出来送人的。”
小沈涣不想搭理他,就背过身子去。
那孩子也是六七岁的模样,但看着比他大些,他还是穷追不舍的问着,“听我爹说你是皇城的人,皇城好玩儿吗?”
看着今夜的明月,他悠然想到二字——皇城?
为何自己想到这地方就觉得心酸,但脑海中却没有印象,好像他从没去过这地方,只是母亲与他提过几嘴,那也是孩童时期的印象。
正想着顾家的高院外有了一声熟悉的“子晗!”
是王穆!
沈涣当即眼睛亮了起来。
王穆在墙外看到沈涣月下的身影,整个人笑嘻嘻的,打心底的高兴。
捧着手中的篮子有些苦楚,“本来是想给你送桂花糕的!但顾家不让进去,我娘今儿刚做的,尝尝?”
沈涣看着眼前的景象本是要攀梯下阶,王穆便三下两下攀上了顾家的房檐。
“你好厉害....”
沈涣这样夸着,王穆也觉得不好意思。
“嗨....我可仅次于武德第一。”
王穆这身本事,也不是他一个书生自愿学的。
只是从沈涣搬来偶然看到有一回几个油头油脑的大高个儿欺负沈涣,他看不得了,又见这沈涣清秀,抡起家中一把菜刀挺身而出,吓得十里八方的小孩都不敢跟啊王穆玩,也就从那之后二人也算是相依为命,一个没了朋友,一个有了庇护。
后来去了学堂又遇上了顾思绅他这样一个混世魔王,知道他顾家本事大,王穆也怕它顾家欺负到沈涣头上,这才偷师学艺,在顾家,叶家偷偷跑着学了一身本事。
谁知道出乎意料,顾家的公子哥还是个为数不多的讲理的人。
沈涣看着他手中的篮子,迫不及待将里头的桂花糕取出来。
对着月光都透出了光来,就是这个晶莹剔透,里头嵌着桂花蜜的糕点,沈涣可以记一辈子。
香的小涣鼠蹬直小腿晃着小脚丫。
“谢谢穆大哥!”
“你喜欢吃我给你多带些。”王穆最喜欢看的就是沈涣吃东西的模样,腮帮子鼓鼓的就像是小孩子一般。
伸出的手都要碰到他的头但沈涣转过头来,又是收了回去。
才问着“在顾家还习惯吗?”
沈涣嗯嗯回着。
王穆又问着,“顾思绅有没有欺负你?他要是敢欺负你!我...”
“你怎么?”
听罢声音,是从背面的屋檐传过来的,回过头去就能看到顾思绅趴在房廊,单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着二人在此处悠然闲聊。
“我本是以为我说了瞎话,这小古板寻死觅活,怪我自作多情了,想上来看看,原来是见旧交哇。”
顾思绅本来是想给小古板一个接受的时间,好让小古板真的信自己是喜欢他的,此时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真心是喂了狗了。
沈涣回望二人的模样,自家夹在中间着实难受。
不想让王穆与顾思绅起冲突,更不想让顾思绅伤心。
但又是知晓该如何应对,手中的桂花糕早在站立时一块块掉落,只剩下手中的一块。
王穆此时看着顾思绅恨得牙痒但身在顾家,也不得已“顾少爷,王某此行确实不是正道。但顾少爷为何要阻拦我来看望子晗?子晗是我的.....邻居!你叫他搬到了这,难不成,我还不能来看他吗?”
顾思绅心中有邪念,心虚的不敢说话,“我....我家的大门!你管得着吗!来人啊!”
正要喊人,王穆跳下屋檐,三下两下又出了顾家的院儿“王穆自己会走,还有!想拦我!劝你家加强戒备吧!”
顾思绅听着墙外这动静气得怕是今晚都睡不着。
只留下沈涣一人在上头待着。
顾思绅到了自己的房中还要偷偷嘱咐,“九儒....护好你主子!别让掉下来!”
九儒这姑娘在底下一直听着上头的动静,听罢顾思绅这话就笑。
“顾公子为何不将沈公子一并带下来,可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