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子，不用了，谢谢....”
顾思绅见罢这还真就是个小古板，这两天都是他来接送今天这是怎了？还真就应了小林子的生气？
刚想要停车，将他沈涣扛上马车，身侧一辆不长眼的马车呼啸而过，差点将沈涣撞倒。
顾思绅顾不得其他，一溜烟跳窗将人一把捞回来，咚在了自家马车的侧壁。
这小古板被吓着的面容像是快哭了似的，眼中这一抹水光，不禁叫他顾思绅浮想联翩，脑中万马奔腾。
看着他大喘气时胸膛起起伏伏，顾思绅也知道他这是被吓到了，收起了脑中刹不住的想法，咳咳两声才，才皱着眉头“你今天执拗什么？”
沈涣的身板小，被他这样咚在马车上，一个大块显得沈涣更加娇俏。
顾思绅可受不得与他靠的这般近，三步两步跨上马车，向他伸手道“上来！”
“不上来你又被撞了。”
沈涣此时不言不语，只是这人的手伸向自己，他有些禁不住的伸了上去，被他拉上了马车，心中倒是也没了害怕。
顾思绅不提方才的事，只是觉得他今天一天都魂不守舍的。
问起来。
“你今日上课怎么了？”
沈涣此时想起自己上课的事，顿时一个激灵，自己上课出了神！猛的才记起来要做一件事。
将一张纸认认真真铺在顾思绅马车的小桌上就开始沙沙提笔写这东西。
埋头嘴中还轻声道“谢顾公子提醒”
顾思绅此时趴在案前，凑近看着，“你写什么呢？”
“忏悔书？”顾思绅将这三个字念出来，当真是有些迷糊。
“为什么写忏悔书啊？”
沈涣此时抬起自己的眸子本是想要道明缘由，怎不想这一抬眼就与顾思绅疑虑的眼神撞在一起，二人感情竟都慌了一下。
双双后退些，沈涣才低下了头讲话。
“今日课堂惹得先生不悦，得给先生道歉的。”
要不说他沈涣是小古板呢。
顾思绅脑中就没有的概念，他沈涣就是要遵规守矩的。
顾思绅也没法说什么，只是不明白的问着“你又没做错，怕什么？”
沈涣此时顿住了笔，扣着自己的笔杆，顾思绅就知道他心中不知道又是在想些什么，在紧张什么，又或是在后怕什么。
缓了片刻，沈涣撂下了笔。
看着忏悔书这三个大字，“当年我入了京师，是先生收我为徒，让我有了学堂，我怕先生讨厌我，不给我开功课，我还欠着学费....”
他低着头，面前的须发挡着眼，顾思绅看不到他的面容。
只是能听得出他声音的哽咽，靠着马车，爽朗道“学费？我帮你。”
他装作是无所谓的模样，怕沈涣心中在意。
沈涣此时抬起头来眼中红的跟进了沙子似的，但仍有志气“那不成！我自己的学费，自己的事自己担。”
他说的倔强，顾思绅却觉得他软的像个糯米团子，单手撑着桌案上前摸摸他软蓬蓬的头“可不是白交的，小古板，马上就要会试了，你帮我补课，让我上了榜就成。”
沈涣此时身子不敢随便动，可以说是整个人就僵在原地，心里头被这只手撩动 的砰砰直跳。
那人无意识的动作，在他头上貌似是揉的不亦乐乎。
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的手不听脑子的使唤，已经在他的脑袋上摸成了鸟窝。
心中慌的一批，还要故作镇定的将小古板的包巾整理妥当。
沈涣见他的手收回去整个人才放松下来，面对方才的架势，沈涣有些缓不过来，面容有些僵硬。
“抵学费吗？”
顾思绅看着他的面容以为他是不想教他。
看着顾思绅期待的眼神，沈涣只觉得他是想上榜，可他沈涣从来没有教过旁人啊。
多少是有些不自信，“我....不行。”
顾思绅被拒绝了霎时间有些不高兴，“为什么不行”
“我....”
“怎么你怕王穆误会啊”
顾思绅表现得吊儿郎当，望着窗外不看对面的人。
沈涣当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与王穆扯上关系，忙是回绝。
“我没有！我跟王穆没有关系的，穆大哥是邻居，平日里走动多些罢了，没关系的！”
顾思绅心中的醋要溢出来，听罢这句话才放心，但也不放心——只因为四个字，走动的多。
他也装作百无聊赖，撇回来看着一边的人。“那为什么不行？”
“我---”
沈涣此时有些怯生生的，“我只是放心不下我们家后面破庙里的几个孩子，每日回去的都早些。”
顾思绅皱起眉头，难以置信的凑上去，他这样的有野孩子？也不应该啊！
想着自己也是乱想便问起，“你才多大？什么孩子？”
望着顾思绅看故事一般的眼神，这人好像与自己想的不一样，沈涣忙摆着手解释“你别误会，是几个孤儿。”
顾思绅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沈涣这许久才舍得换一次的单薄短衣，还有他那个已经退色的小包袱，有些酸楚，道“你自己都顾不得，还要在乎旁人啊。”
顾思绅这话语里不是瞧不起，是心疼，也是佩服，这个人总能在不经意之间叫自己佩服，叫自己挪不开眼。
叫着小林子就去了他家后头的破庙。
*
这破庙里与他想的不一样。
不是杂草丛生，相反这里很干净，这庙中还有一块破烂的石碑，特别的是这石碑上满是沈涣写的字，都是些简单的字。
石碑的跟前歪歪扭扭的搁着几块高高摞起来的大石块，可以看出李这就是孩子们的桌子，上头还放着薄薄的石片刻着字迹。
顾思绅见此就耍无赖“你都能教他们，教不了我？”
“顾公子是要参加会试，这些东西，只能教教孩子们识字，就别笑话我了。”
沈涣在前头带路一路走过两层庙，到了大殿，沈涣右规律的敲着门，一重三轻又是两重，里头才有了动静。
开门的是一个断臂的小孩子。
等沈涣进了殿内，顾思绅环顾一周这地方还算是干净，不到片刻就看到了一个孩子咧嘴笑着，可是不发声，这怕不是个小哑巴，比开门的那个男孩子小些。
还有一个没了双腿靠着自己的双臂慢慢拖拽着身子过来的。
顾思绅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捏着一把汗。
嘴中有话要问沈涣可当着这三个孩子的面就是开不了口。
等着沈涣介绍着“这是哥哥的同窗，”沈涣心中想罢道“你们叫他顾公子。”
“不，我跟你们沈哥哥一样，你们叫我顾哥哥。”
那三个孩子被沈涣照顾，礼貌的很，嘴里忙是答应“顾哥哥好”
断臂的男孩子好似还不怕生胆子大些，看着眼前一身红蓝华衣的人道“你也是王穆哥哥的同窗吗？”
听这句话，顾思绅有些不服气，他王穆与沈涣一同做的事情可真不少，想罢就开始引诱孩子说话“王穆哥哥与你们沈哥哥，每次来都做什么？”
“教我们读书，教我们写字”
“那——你们觉得王穆好不好？”
“穆哥哥人很好！”
穆哥哥很好，顾思绅就有了醋意，自己想要沈涣周围的一切都夸耀自己，这种占有欲，他不知道哪里来的。
“那...哥哥以后来了，给你们带好吃的！你们是不是也会说哥哥好？”
沈涣看着这人还真不知道他在与王穆比什么。
只看到顾思绅伸手就向着几个孩子手掌塞了牛肉干。
小孩子就是这样，谁给吃的就是谁好，不一会儿，顾思绅就跟着几个孩子打成了一片。
呆到夕阳西下，这几个孩子都玩儿困倦了，沈涣留下干粮，他二人出了破庙，那独臂的男孩子上前将门锁好，沈涣才放下心来。
走远后顾思绅感叹。
“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自己都顾不得，你还管他们”
“我有胳膊有腿的，这几个孩子是残疾，能帮一点是一点。”
沈涣这一番话让顾思绅一时间直接有些佩服眼前的小呆子，掺杂着几分敬畏。
“莫不是傻子....”
顾思绅在前头偷笑，笑的有些自豪，有些宠溺，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小东西。
他在前头嘟囔，沈涣没有听清楚，只管嗯一声，顾思绅听罢别过头去偷笑，不说话了。
沈涣以为他要上了马车，回顾家，不想曾想顾思绅直接跟着自己到了院里。
*
跟也就跟着，还一声不吭的，直到沈涣关房门的时候，才发现身后跟着一个人，转个身吓了一跳。
“顾公子....不回去吗？”
顾思绅靠在叫人修好的门框上，瘪瘪嘴。
想到王穆日日都能到他家来，他就不想有这样的光景。
“小爷想了想，还是得让你去我家里教书”
“啊？”沈涣关门的手紧紧握着门框。
顾思绅看眼前的人慌张，还急着给举了诸多好处。
“你又不吃亏，你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一来没有钱，二来还要受人欺负，去我们顾家，我给你找差事做，有钱拿，有事做，我还可以保护你。可以吗？”
沈涣有些愣住了。
还没想好，就见将自己的肩膀双手握住推向院内，大步流星要进屋收拾东西。
“你要是不愿意自己去，我带你去。”
沈涣跑去慌得堵在房门口，好像是这里头有这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顾思绅只以为的是他不愿意去顾家，所以才堵着自己。
体型上本来沈涣就没了优势，在力气上更被他顾公子拿捏得死死的，这不沈涣还未挣扎几下，顾思绅就已经冲进了房门。
顾思绅没有去多看他的房间，看着桌案上的画像....
顾思绅这呆子不言也不语，只是瞥一眼，跟并未注意到那些字画，他不喜欢，也就不多看，上前将他柜中的衣物掏出来，可闻着扑面而来的好闻的味道，这是沈涣身上的味道！
闻到这股熟悉而又好闻的味道，顾思绅就想入非非，耳垂泛了红，慌乱的将衣物直接堆在沈涣的怀里“赶紧收拾东西，现在临近会试，我给你找的差事，是到顾府给我补功课，这时间不等人，我爹找我还有些家事，你....可尽快收拾。”
此时的沈涣瞥着自己的画作红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