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玉……”
方余紧闭双眼，艰难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心中有些熟悉。
“你要是想跟我回妖族，就点点头。
我有办法让你活下来。”狐玉继续说道。
方余没有回应。
他不断回忆着心中未了的遗憾，原本万念俱烬的心渐渐活了过来。
他要活下去！
身上还背负着诸多的恩怨情仇，怎么能这样一死了之呢？
两人之间，只有迅猛的风声不断在耳旁呼啸。
方余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向一旁的狐玉。
因为她蹲下身的缘故，方余勉强可以看清她的面容。
一张纯净没有任何瑕疵的面孔，在纷飞的雪景中，映入方余眼中。
他正要点头同意，却生生停下了动作。
嘴巴渐渐张大，方余面露惊愕，凝视着女子的脸，思绪突然杂乱一片。
熟悉，这张脸太熟悉了。
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狐玉，妖族？
方余不断的挖掘着自己的记忆，在其中深深思考着这个名字的含义。
渐渐的，一些堆积在角落中，似乎尘封许久的记忆，渐渐涌入脑海中。
“原来是这样，我重生了一次。
重生归来，经过数年的颠沛流离。
最终，我还是走上了同样的道路吗？”
方余的眼神镇定下来，他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身上的积雪顺势滑落，已经冻僵的身体上，血液早已凝固，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这是我的过去……”
他望了望周围熟悉的景色，不禁有些感慨。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人族修士？”
身后那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方余回过身，看着这道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孔，心中却是一阵平静。
狐玉站在他面前，略带期盼的望着他，朝他伸出雪白的手掌。
方余凝视着她，心中思绪万千。
他忽然一笑，笑得十分洒脱，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份包袱。
“终末河的相遇，的确算得上我前世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若是曾经的我，说不定真的会陷入其中，被永远困在虚无的幻境之中……”
听到他莫名其妙的话语，狐玉歪了歪头，疑惑道：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只可惜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即便再度回到过去，我也不再是当初的我了。”
方余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自言自语。
他这番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你曾经的遗憾，也不想要去弥补了？
只需要你轻轻的一句话，我就可以和你在这里永远相伴，不离不弃，这不好吗？”
眼前的景象一转。
方余已经来到了一处红绸装饰的闺房中。
狐玉身披红霞，朱砂点额间，眉眼美如画，坐在床幔中轻声细语。
帐中美人，窈窕玲珑的身姿被烛火映照，在墙头摇动着，醉人的幽香沁人心脾。
“正是因为遗憾才显得难得可贵。
我深知，那份遗憾中产生的情愫，此生再不会重现了。
既然如此，我与她也不过形同陌路，不如此生再不相见。”
方余斩钉截铁的说道，语气生硬，充满了决然和孤注一掷的决意。
他说出这句话后，眼神从未有过的宁静，古井不波。
狐玉柳眉微沉，清眸透过床幔，凝视着方余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余走到床前，伸手握住一缕红绸。
感受着手中轻柔的触感，方余嘴角轻扬。
“深深陷入过去的涡流中，只会折磨得自己面目全非。
……你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说到最后，方余语气一冷，用力将那帷幔一扯。
烛火倒塌，点燃了整个房屋。
一片红光之中，方余佁然不动，冷眸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在一片汹涌的烈火中，所有的一切都没了踪影。
方余只感觉眼前一黑，意识已经再度陷入了昏阙之中。
意识朦胧间，方余似乎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人晃动着，耳边也传来模糊的呼喊声。
声音从模糊到清晰，一遍遍在方余耳边喊着。
“主人！主人！！”
方余缓缓睁眼，视线开始恢复，
他打量着面前的景色。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离焦急的小脸，见到方余醒来，小离终于松了口气。
她悬浮在空中，只不过却是头朝下方，呈现一个倒立的状态。
方余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自己竟然被倒着捆在一颗石柱上，身上数条粗绳将他死死束缚着。
“这是怎么回事？”方余惊愕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就这样了。”
小离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方余看着身上的绳索，浑身绷紧，微微用力，绳索便断裂开来。
失去了绳索的捆绑，方余直接落到了地面上。
他抬头打量着周围，眼神略显惊讶。
他所在的这个空间，周围的墙壁上竟然刻着一张张人脸。
尤其说是刻，更像是长在上面一样。
一张张脸紧挨着，眼睛不时的转动，好奇的注视着方余。
抬头的功夫，几十张人脸齐齐望向方余，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里才是塔内真正的景象，看来刚才的我是中了百相的圈套。
这个诡物会读取人心，寻找人最为脆弱的一段经历。
一旦陷入其中，就会永远迷失在幻境之中，最终失去面貌，成为无面人。”
方余心中默默说道。
亲身体验一番后，他终于理解为何前世会有那么多人惨遭毒手。
曾经的遗憾摆在面前，又给了你一个悔过的机会，谁又能不心动呢？
这无关乎实力与境界，而是与人的心境有关。
“其他人似乎不在这里，应该还有别的房间。”
方余望着房间内贯穿天花板的石柱，又望了望四壁的人脸。
“我们该去哪儿寻找他们啊？
这里连个门都没有，出都出不去！”
小离飘动着，看着周围瘆人的脸，靠近方余说道。
“这不就是门吗？”
方余随后说着，朝着一个人脸走去。
那人的双眼看着方余走近，突然张开了大口，形成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通道。
“呃，好恶心……”小离往后退了退。
“希望他没有口臭吧。”
方余说着，径直走入那人的口中，来到了另一个空间内。
小离与那墙上的人脸四目相对，沉思许久，屏住呼吸，穿过洞口紧跟在方余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