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作为一个服侍了老皇帝五十多年的老太监，那自然是精明到眉毛都是空心的。
老皇帝再怎么跟自己客气，那也是主子对奴才的客气，而不是寻常百姓家庭老哥俩的那种客气。
自己这时候，不管提了哪个皇子皇孙的名字，都有可能因此被老皇帝扣上一个参与夺嫡参与党争的帽子。
“陛下，既然您开了金口，那老奴就斗胆猜一下……应该是三皇子……对吧？”
李平思索着，说出来了一个不会让老皇帝讨厌的人。
三皇子宋展，和那群就差没有跳出来明反的皇子皇孙不同，他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对皇位几乎没什么兴趣。
这个名字说出来对宋展有没有好处李平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名字说出来之后，对自己肯定是没有坏处的！
而事实的发展，也和李平所想的一模一样。
听了这名字的老皇帝，没有丝毫生气。
“哈哈，你这个老东西！”老皇帝笑着，“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朕的三儿子只喜欢吟诗作对？”
李平见老皇帝没生气，便也跟着咧着嘴傻笑。
“朕那三儿子对这龙椅的兴趣，怕是真不及对内阁大学士的书案的兴趣大啊！
也真是奇了怪了，朕年轻的时候，随大军东征西讨那么多年……
别的儿子也就算了，可他这臭小子是出生在军队大帐之中啊！
打小在兵器架旁学会的爬行和走路，怎么就能如此书生气呢？”
老皇帝缓缓摇头，不停地感慨。
李平接过话题回答：“陛下，民间有句俗话叫‘儿孙自有儿孙福’！
陛下您富有四海需为天下万民操劳，三殿下喜欢读书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您何必为此劳神呢？”
老皇帝缓缓摇头，“要是把皇位传给老三，朕是真怕祖宗的江山会被他送葬了啊！”
“陛下，三殿下饱读诗书，倘若真能继承大统，定会成为一世明君！”李平跟着拍着马屁。
老皇帝再次摇头，“明君？老三能当个好皇帝这一点朕倒是不担心！
可明君不明君的，那都是那些个玩弄笔杆子的文人写在史书上留给后人评价的！
得登大宝掌管天下，但靠一个‘明’字……朕担心这明君，镇不住那满朝文武和番邦外敌啊！”
李平听了老皇帝的点评，连忙回答，“陛下所忧甚是！老奴愚笨，无此长远眼光，还望陛下恕罪。”
老皇帝挥了挥手，很显然没把李平这番近似于请罪的话放在心里。
他知道李平这老东西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谁适合当储君啊、谁不适合继承大统啊、哪个儿子适合入阁拜相、哪个儿子适合领兵打仗等等等等，他说是肯定有自己的客观的想法。
但他也知道，自己只要还坐在龙椅上，那便永远听不到李平这老太监心中所想的真心话。
“哎，这龙椅有什么意思？坐上龙椅之后，这世上就再无贴心人咯！”老皇帝摇头晃脑地感慨。
李平听了，赶忙磕头请罪。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这老东西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朕也知道不可能从你这老东西口中听到任何实话！
朕不怪你！
得了，退了吧，这册立太子的诏书，你这老东西给朕收好了。
上朝之时，朕到想看看那些个皇子皇孙有何态度！
朕是老了，但朕还没死呢！”
话音落罢，眼瞅着李平又要跪拜，老皇帝便挥了挥手，“跪安吧，朕歇息了。对了，把在京的皇子皇孙们都通知一下，让他们一并上朝！”
……
卯时，清晨五点。
金銮宝殿的偏殿。
大夏皇朝的文臣武将，从一品大员到七品县令，从封疆大吏到皇子皇孙。
三百多人聚集在此等候上朝。
除了帝都当地的官员，只要能连夜从附近府县赶来帝都的官员，也都被司礼监安排人连夜带入帝都。
所有人都很好奇，怎么今天这不年不节的日子，要搞得这么隆重。
“徐阁老，您老知道为何陛下今日召集了这么多人么？”一个吏部的小官，看着正好从身边走过的内阁首辅大臣徐庸，上前斗胆问出了大家的好奇。
按理来说，那小官的品阶根本不够直接和徐庸徐阁老对话。
不过徐庸能猜到所有人都很好奇，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他们都不好开口，这才把他这个小小的五品推出来问自己。
回答他的问题，也就等于是给了文武百官面子。
“可惜啊，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徐庸看着文武百官，“这一次，陛下是真的连半点风声都没给我透露啊！”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更加热闹的讨论了起来。
连徐庸这个内阁首辅大臣，大夏几乎算是二把手的人物都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诸位年兄年弟，宏远倒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当讲！”
一个礼部的小官员站了出来，对着文武百官抱拳说着。
“讲吧宏远兄！”
“宏远兄这时候别藏着掖着了！”
“我等在此讨论，就是为了防止待会儿上朝的时候一问三不知的抓瞎！宏远老弟快说吧！”
……
一群文武百官，纷纷催促着宏远。
宏远咳嗽一声，压低了嗓音说，“宏远觉得陛下这一两年不上朝今天突然上朝……大概率是要宣布立储大事啊！
各位王爷，别怪小的说话直白啊！今天既然在京皇子皇孙全都来了，那除了立储之事以外，卑职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放肆！”徐庸厉声呵斥，打断了宏远的话和众人的讨论，“这是你能乱说的么？下朝之后，自己去刑部领二十板子！”
文武百官被徐庸这么一吼，都乖乖闭嘴了。
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徐庸看似严厉，但实则已属法外开恩了。
当着满朝文武猜测皇上立储，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轻则判个流放千里，重则判个秋后问斩甚至满门抄斩都行！
只领二十板子？徐庸这要不是护犊子，那这天底下就没有护犊子的人了！
……
但徐庸怎么护犊子，大家并不太放在心上。反正徐庸已经把官儿做到头了。
他这个八十多的老头，走路都费劲，所以大概率也没有谋反的念头。
他不谋反，那他再怎么扶持自己的势力有自己的人，也只是徒劳而已。
谁是皇储太子，这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尤其是在场的各位皇子皇孙。
他们听到文武百官讨论到立储之事的时候，眼睛都放光了！
……
没过多久，偏殿大门缓缓打开。
就在众人以为是李公公前来宣布上朝的时候，众人却惊讶的看到了疯了多年、从未来到朝房的九皇子，平安王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