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现在才想起您的长乐师弟？”路迢迢似笑非笑，“我还以为尊者会第一时间就关心他的安危呢，毕竟为了他，您可是连玉哥哥也狠狠责罚了，说是视如珍宝也不为过吧。”
“路迢迢，本座的耐心有限。”晏无量冷冷看了她一眼，“不要试图激怒我，你不会想看到的。”
路迢迢其实也没想真的对晏无量怎么样。正如他所说，她承受不起惹怒晏无量的代价。
便是她父亲，也是不敢轻易得罪卫道司长使的。
他是人界至尊，受万人崇拜爱戴，地位堪比帝王，岂是她一个小小女子能撼动的？
只是想到玉哥哥受得那些委屈，她到底是意难平。
“尊者那般聪明，怎会不知燕长乐的下落？”路迢迢冷着脸回，“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尊者应该想到了吧？”
路迢迢忍不住笑了笑，“不错，燕长乐就是魔君，魔君就是燕长乐。尊者可是与他交了手，这一次不会认不出吧？”
“还是说，尊者认为我在说谎？”路迢迢挑眉。
晏无量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半晌，他才重新开口。
“尊者信了？”见他竟然没反驳，路迢迢反倒是生了怀疑，“你是晏无量晏尊者吗？不会也是什么魔物假扮的吧？”
她越说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毕竟晏无量连玉哥哥的话都不信，怎么可能信她的一面之词？
她方才那般说，也不过是故意激晏无量，并不认为他会真的相信。
毕竟从晏无量方才问燕长乐下落时，她便知，魔君的伪装想来做得极好。
所以晏无量此时的反应，是真的在路迢迢意料之外。
晏无量没回她，只眉头皱的更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早就知道了？”
他又问了一次。
路迢迢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怒气。可是他在什么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看得出他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怒火。
路迢迢扯了扯唇角，讽刺道:“尊者这话说得好生无理。玉哥哥不早就说了吗？那不是她的弟弟，而是一只魔物。但结果呢？”
“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满面嘲讽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非但没有信燕扶玉，甚至还亲自为了一只魔物打伤了她，最后还罚了她三十邢鞭。
并数次为了魔物，斥责她，误会她。
晏无量身体忽然僵住。
“想来也不用我再提醒，以尊者的好记性，应该也不会忘记。”路迢迢冷笑，“玉哥哥说了不止一次，但你们没有一人相信她，甚至为此误会她，认为她嫉妒燕长乐……哈哈，嫉妒？”
“就算那是真的燕长乐，玉哥哥又为何要嫉妒他？他有什么值得玉哥哥嫉妒的？”
路迢迢实在是忍不得了。
只要我一想到玉哥哥现在还生死未卜，她心中的那股气就越来越烈，语气自然也就越来越冷:“玉哥哥是尊者亲自教导出来的，您花了十三年教她，难道还不清楚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会因为嫉妒，就随便污蔑别人？会因为嫉妒，就败坏良心吗？她什么时候因为私欲，坏过事害过人？”
“这一点，身为卫道司长使的尊者，又是玉哥哥的师兄，想来您更清楚。”
“这些年来，玉哥哥事事以公为先，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她做了那么多事，救了那么多人，难道还比不过一个陌生人，值得信任吗？！”
“……别说了。”
路迢迢的声音其实并不高，甚至不算重，但此刻，每一个字却都像是化作了一叶刀，深深地割在了晏无量的心上。
每一句话，都让他无地自容，都让他哑口无言。
……他当初为何不信她？
是因为燕长乐么？不，从来都不是。他之所以没有选择信她，只是因为他的心乱了。
他斥责燕扶玉公私不分，其实公私不分的是他。
他不敢承认自己对她动了欲念，所以才故意不愿相信她，想要以此来证明，他还是理智又冷静的。
他没有因为燕扶玉乱了自己的心。
……结果到头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
从一开始，在逃避的就是他。
甚至因为那一丝私欲，深深地伤害了她。
晏无量猛然握紧了双手，指甲抵在掌心，用力到让他甚至都感觉到了疼痛。
可这一刻，唯有疼痛能让他更加清醒。
“为什么不说？”路迢迢没听，继续补充，“尊者为什么不想听？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难道您也要罚我三十邢鞭吗？”
“那太可惜了！我没犯错，没害人，没做过坏事，更不是您的师弟，您的下属，即便您是卫道司长使，也不能随意罚我！”
“我才不是玉哥哥，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却什么也不说，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您不把她当师弟了，她却一直尊您敬重您，谨记您对她的恩情。为了这份情谊，她甚至可以为您去死！”
“所以尊者，您为什么宁愿信别人，也不信她？”
路迢迢说着说着，终是忍不住红了眼，“您知不知道她有多么伤心？您知不知道她受了多少伤？！”
晏无量紧咬牙关。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转身就走，不想再站在这里，听着路迢迢的那些控诉。
因为每一个字，都标明了他对燕扶玉的坏。
“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您？”
“我们敢说吗？”路迢迢眼泪掉了下来，“我怕玉哥哥说了，又要再受几十邢鞭。我没受过那伤，但我看见了她的伤口。”
“尊者，玉哥哥也是人，是血肉之躯，她也会疼。”
“疼怕了，便不敢说了。”
“我也不想让她说，我怕她死在您的手里。”
最后一句，犹如利剑，猛然穿过了晏无量的心脏。
他猝然抬眸，冷着眉眼，一字一顿地说:“我怎么可能会杀她？”
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让她死？
“她是我的师弟！”
是他亲自教导了十三年的师弟。他怎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