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使莫不是忘了,这具身体,不过是本君的一具分身。”即便濒临死亡,男人脸上依然没有恐惧,他甚至是笑的很开心,“你就算毁了这具分身,也杀不了本君。”
“这样的分身,本君可有不少。但燕少使,”男人黑沉的眼中充满了兴味,漫不经心问,“你的血又有多少?”
燕扶玉没有回答。
而是坚定的执着剑,朝他攻去。只是即便被阵法困住,即便只是一具分身,也不是那么容易毁去的。
男人伸出苍白的手指抵住了冰冷的剑尖。
明明他才是活物,却似乎比剑还要冷几分。
“燕少使,容本君提醒,你的血要流干了。”他看着面前执剑的青年,似乎非常好心的提醒,“看在你今夜让本君出乎意料的份上,本君可以收回对你的惩罚。这是本君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可要谨慎选择。”
回应他的是,陡然加重的诛魔剑。
“——诛!”
燕扶玉厉喝一声,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势,调动全身的灵力,毫不犹豫的使出了最用力的一击。
噗嗤。
那是利剑穿透身体的声音。
这一次,灵剑终于刺中了魔君的脖颈。有血从他的脖子上流了出来,霎时便染红了苍白的肌肤,打湿了身上的黑衣。
男人黑沉的眸子终于露出了惊讶。
只是那丝惊讶很快便消散了。
因为刺穿了他脖颈的灵剑一转,毫不迟疑的削断了他的头颅,鲜血喷出,溅落到了执剑人的手上、身上,以及脸上。
雪白的脸庞,映着鲜红的热血,凌厉胜刀。她站在一堆鲜血之中,不是仙,而是满身煞气的罗刹。
男人的头颅还没落到地上,便与身体一般,骤然化作了灰飞,很快消散在了空气中。若不是这一地的血,以及周遭浓郁的血腥气,恍若是梦。
风起,吹落了院中的枯叶。
燕扶玉再也支撑不住,持剑单膝跪在了地上,猛然喷出了一口血。她闭了闭眼,强压下撕心裂肺的剧痛,手指飞快的点向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然后立即从怀里掏出了早准备好的灵药,一口吞了下去。
肩膀上的血终于慢慢止住了。
碎裂的肩膀、半身的血,以及心头精血,于她到底还是太勉强了一些。虽然她成功灭去了魔君的一具分身,但她自己也成了强弩之末,直去了半条命。
不过……
她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
用半条命换此,值得。
她当然明白即便毁去了分身,也杀不了魔君。但她从没想过,以现在的她,能真的杀了那只魔。
她要的本就是那具分身,以及……掌中的这一块血肉。
据灵史记载,魔君酆渊血肉能活死人肉白骨,据传药效不在乾坤玲珑心之下。只是魔君强大无比,想要他的血肉,不比得到乾坤玲珑心难。
且魔君乃是魔物,若无药引,凡人食之,必死。
至于药引是什么,史书并未记载。
他不是想要她的心吗?那便先予她一块血肉吧。这块血肉被她用特殊阵法藏住,这才得以留下。
也不知那位魔君可知道。
以魔君的修为,固然能分出许多分身,但分身受损,不可能不影响本体。不久前,师兄毁了一具,如今又是一具,便是魔主连续失去两具分身也不可能没有影响。
她想要的便是重伤魔君,以此拖延时间。
如今的她做不了魔主的对手,但不代表以后不能。
“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你。”
燕扶玉握着诛魔剑的手猛然一紧,杀意如刃。
因着设了结界,所以无人发现这里刚经历了一次大战。燕扶玉缓了一会儿,祭出几张净水符,消除了这里的血迹。
随即,她收起诛魔剑,出了院子。
*
魔界,魔宫。
魔君寝殿。
本慵懒的靠在榻上的男人骤然直起了身,一道血线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脖颈上,在苍白的肌肤上极其显眼。
那里,似隐约生起了痛意。
分身的毁去,虽不至于要了本体的命,对本体亦是重创。便是强大如他,此刻竟也生了几分虚弱感。
于他来说,这已经是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感觉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许久之前,他也曾有过任人宰割的时候。
那确实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已经过去了三百年。当初伤他害他的人,也早就化作了灰飞,唯有他,活到了现在。
“燕扶玉。”
他忽而轻唤了一声这个名字,语气轻柔,近似温柔。然而落在他人的耳中,却让人心头泛起凉意。
“君上?”
下方,燕长乐小心翼翼地开口。它离得不远,所以看清楚了从魔君身上滴下的血,这让燕长乐心尖发颤。
它知道今夜魔君去见了燕扶玉,因为是燕扶玉威胁它来传话的。所以,它不敢想魔君为何受伤?
只要一想,便觉脖颈一阵剧痛,死亡的阴影似乎又笼罩住了它。
只是还未等她说完,便听上方的男人忽然笑了一声,低哑的笑声打断了它的话。它心惊胆颤的垂着头,不敢朝上望去。
“好一个燕扶玉,着实让本君刮目相看。是本君小看了你,既如此,那便如你所愿。”男人笑着低喃了一句,“幻奴听令。把燕扶玉拥有乾坤玲珑心的消息传出去,三日之内,本君要这个消息传遍人魔两界。”
“——记住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本君要这世间人、魔,全都知道燕扶玉是玲珑心主!”
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燕少使,当你守护的人想要刮分你那颗玲珑心时,你会怎么选择?
是坚守初心、以身殉道,还是……杀无赦?
——罕有人知,乾坤玲珑心至真至纯,至善是纯,可至恶亦是纯。是仙是魔,只在玲珑心主一念之间。
“燕扶玉,你要成仙,还是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