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牢是专门关押灵师的地方。
因灵师武力强大,所以被关入灵牢的灵师都会被带上禁灵环,以防生乱。即便燕扶玉身为卫道司少使,也不会例外。
早在三百年前,太、祖建立卫道司便曾有过规矩,入卫道司者,绝不能无故伤害普通人。
而燕扶玉明知故犯,不问缘由便伤了燕长乐,自然罪加一等。
只是她到底是少使,没有长使命令,其他人不敢轻易妄为。所以,燕扶玉暂时还未受罚。
“少使,长使问您可知错?”
昏暗的灵牢里,燕扶玉闭眼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闻言,睁开了眼睛。
“……燕长乐是魔物,本使诛魔有何错之有?”
“少使,二公子伤得很重,若不是长使及时救治,怕是不好。”便是救得及时,也有了后遗症,灵医说于寿数有碍。
身着卫道司服的灵师目光不解又复杂的看着燕扶玉,“二公子是人,少使缘何说他是魔?”
“若他当真是魔,长使又怎看不出?”
虽未直说,但灵师的意思很清楚,那便是燕扶玉看错了。但堂堂卫道司少使,天阶灵师,怎会分不清人与魔?
少使对燕长乐出手,倒像是……嫉妒一般。
燕扶玉勾了勾唇,像是在笑,眼底却无丝毫笑意。她没有回答灵师的问题,沉默片刻,忽而反而道:“若我不认错,又如何?”
灵师顿了顿,才道:“长使有命,若少使执意不改,那便直接行刑。”
燕扶玉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了灵师手中的刑鞭上。
以卫道司法令,无故伤人者,刑三十鞭。入卫道司多年,燕扶玉曾亲手用过无数次刑鞭,而今,刑鞭将第一次落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少使……”
“行刑吧。”
不等灵师说完,燕扶玉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坦然张开了双手。身为卫道司少使,诛魔乃是她的职责,又有何错之有?
只是今日之事,确实是她太过鲁莽了。幻魔的变幻之术精妙无比,便是圣阶灵师,也难以堪破。所以不怪乎其他人,只怪她失了冷静。
这才是她今日所犯之错。
身为少使,本应时刻保持理智冷静,她却被梦境影响,失了平时的判断,确实该罚。
“动手吧。”
不等行刑灵师反应,燕扶玉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刑柱前。
“……少使得罪了。”
见此,行刑灵师顿了顿,片刻,执起了手中刑鞭。
啪!
只听一声破空声袭来,下一刻,刑鞭重重落在了燕扶玉的身上,一股剧痛刹那传遍了全身。
即便早有准备,燕扶玉依旧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少使,您……”
“继续!”
听到这声压抑的闷哼,行刑灵师有些不忍,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想要劝说。只是他刚开口,就被燕扶玉截断。
无奈,只能继续行刑。
除了第一声闷哼,接下来,昏暗的刑房中除了鞭声,燕扶玉再未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随着一鞭又一鞭落下,被绑缚在刑柱上的人唇齿咬得越发的紧。
不过一会儿,黑衣的颜色便加深。
那是血的颜色。
燕扶玉前与天阶魔物交手,本就重伤未愈,今日又被晏无量所伤,更是伤上加伤。三十刑鞭下来,她的脸色已然没了半分血色,若不是凭着一股气硬撑,怕是早就晕了过去。
“少使,你何必如此倔强?”三十刑鞭完,行刑灵师终是忍不住道,“只要您向长使认错,何需受这鞭刑?”
燕扶玉没有回答他,也是没有力气回答。她被从刑柱上解了下来,已是遍体鳞伤,气息都虚弱了不少。
她闭着眼,什么也没有说。
“……行刑完毕,属下将回禀长使。”见此,其他人也不好再劝,只能轻叹一声,退了下去。
昏暗的灵牢中,顿时只剩下了燕扶玉一人。灵牢很大,自然不可能只有燕扶玉一个“犯人”,只是未免出意外,所以每间灵牢都是单独分开的。
没有长使的命令,便是燕扶玉身为少使,也没有任何特殊待遇。当她被关进这座灵牢的那一刻,她似乎便与其他犯人一样了。
行刑后,自然也不会有人会为她送水送药。
没了其他人,这间灵牢似乎变得更冷了一些。
燕扶玉靠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只觉身上的疼痛似乎更重了一些。昏昏沉沉间,她下意识想要调动体内的灵力抵抗,然而刚一用气,筋脉处便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她才恍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被关进了灵牢,带着禁灵环,当然不可能再使用灵力。若是强行,当筋脉具断,沦为废人。
筋脉的剧痛让燕扶玉的意识清醒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早已成了强弩之末。没多久,燕扶玉终于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胧间,她似乎又做梦了。
她看到了师兄。
他依然身着一身青衣,缓缓向她走来,温声唤她:“阿玉,过来。”他在向她笑,向她招手,全无半分冷漠。
他看着她,似乎只看着她。
这竟是一个让人沉溺的美梦。
燕扶玉下意识朝他走了过去。
“疼吗?”男人抓住了她的手,微凉的指尖在她的伤处轻轻划过。他垂首看着她,目光是那般的温柔。
温柔得让人沉溺。
师兄在关心她。
“不……”
燕扶玉张嘴,然而话未说完,心脏处却蓦然传来剧痛。她垂首,看见了穿胸而过的银剑。
“长乐比你更疼。”不知何时,男人脸上已是一片沉冷,方才的那丝温柔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他看着她,眼里无半点暖意,只有无尽的冰冷。
“燕扶玉,你怎么敢伤她?”
那一刻,燕扶玉不知道是身上更疼,还是心更疼。不知心上的痛,是因为那刺穿它的利剑,还是男人那冷漠如刀的语言。
“燕扶玉,你该死。”
“师兄……”
潮湿阴冷的灵牢中,靠着墙壁,紧闭着眼的青年忽然出声,她伸出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前方,身着青衣的男人下意识朝她伸出了手。只是刚碰到青年苍白冰凉的指尖,男人身体一震,却是蓦然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