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密集的枪声此起彼伏，不断传来。
各种‘尼玛’、‘不列’的问候声，随着秋风飘了过来。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前方战况如何？”
为了鼓舞士气，在应下戈罗戴科夫死守海关大楼的命令后，刘宁便吩咐刘玉春将营部转移到了大楼内部。
“怎么样？乱兵被打退了吗？”
第一次身处战场的刘宁，神色慌张的在屋内来回踱步，不时询问着卫兵外面的战斗情况。
“少帅，敌军还未被打退。”
在得到卫兵否定的答案后，刘宁的内心更加忐忑了，以至于焦虑的喃喃自语了起来。
“加上那些武装市民，整条阵线至少有两千人，这么多人肯定能得守住！"
“便宜老子，临走前给独立营配备了十二挺马克沁，如此恐怖的火力，足够应对这些只装备着烧火棍的乱兵了！"
“不对...昨晚，乱兵明明开过炮，怎么今天却没了动静？"
“...... ......"
刘宁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担忧，毕竟上战场这事，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心里难免发虚。
然而，为了日后雄踞胶东、问鼎中原，他还是强压下了心里逃跑的念头。
哪怕是再拉他喵一裤兜，他也要继续留在这里，等待着战斗最终的结果。
不仅仅是为了戈罗戴科夫承诺的奖金，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要在官兵们的心里，埋下一颗‘此子天人也’的小小种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宁的内心就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样，坐卧不宁。
“去跟刘营长说，让他抓紧挖掘防炮洞，这些乱军都是日俄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万万不能轻敌！"
可能是觉得一直这样走来走去，影响自己在卫兵心里的形象，刘宁拿起杯子猛灌了口凉水，沉声吩咐道。
"是！少帅！"
卫兵连忙领命离去。
不知道是因为适应了，还是马克沁哒哒哒哒的射击声给了他勇气，刘宁此刻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他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发现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一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日落了，今天的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
经过昨天晚上的教训，刘宁并不认为乱军还有夜战的胆子。
毕竟，十二挺大慈大悲、物理驱魔的马克沁在手，就算再来一个营的敌军，刘宁也有信心能守住这条从商业区一路延伸到海堤，总长也就2.6公里的防御阵线。
想到这里，刘宁心底的恐惧渐渐消散，眼睛微眯靠在了椅背上。
太阳缓缓西斜，整个海参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橘红色。
不知何时，卫兵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屋内，他轻轻推了推刘宁得到肩膀，"少帅。"
"嗯？"
刘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酸胀的脖颈，"什么事？"
"少帅，乱军要退了。"
"退了！？"
卫兵说完之后，刘宁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只见他站起身来，竖起耳朵。
果然，屋外的枪声已经变得稀稀拉拉了起来。
"走，出去看看！"
走出地下室，穿过一楼的临时指挥部，刘宁看到了大楼外面一片狼藉的景象。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乱军尸体，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西山，枪声也渐渐变得稀疏了起来。
果然，和刘宁预想的一样，乱军并没有胆量在夜间对他们发起进攻。
还没等枪声彻底停下，一队三十人左右，胳膊上绑着红十字标志袖带、拿着担架的医护人员，便打着火把匆匆跑到了战场中心。
他们先是挨个查看地上乱军的死活，然后按照枪伤的轻重程度，依次用纱布简单止血包扎起伤口，再用担架往海港的方向运走。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
"这是...红十字会？"
望着在战场上不断穿梭的医护人员，刘宁一脸诧异。
据他所知，沙俄国内的医疗资源极度匮乏，虽然也有红十字会这样的国际医疗组织，但他们的主要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圣彼得堡、莫斯科这样的大城市，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海参崴这种边陲之地呢？
"少帅，您怎么贸然出来了？"
就在刘宁皱眉思考的时候，刘玉春领着两名白发苍苍的嬷嬷，走了过来。
"我是来激励弟兄们奋勇杀敌的，一直躲在地下室里，像什么话？"
刘宁摸了摸鼻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随即话锋一转，看着对方身旁的嬷嬷问道："刘营长，这是？"
"少帅，这二位是法国红十字会的，说是要征得您救治敌我双方受伤将士得命令。"
刘玉春一边说，一边将一张印有红色十字架得证件，呈递到了刘宁手中。
看着战场上正在运送伤员的医护人员，再看看证件上面烫金的红十字标识，刘宁眼眸闪烁。
事儿他娘得都做了，这才想着跟自己汇报，早干嘛了？
虽然刘宁心里非常不爽，但他并没有立刻发作，反而一边将到手的证件递回，一边操着一口地道的伦敦腔，询问起了嬷嬷们来自哪里。
"敢问二位嬷嬷，是哪国的红十字会？"
"感谢您的宽容，我们来自法国。"
相近的嬷嬷接过证件，微微欠了欠身，解释了出现在海参崴的缘由。
原来，自打法俄结盟以来，为了改善沙俄国内医疗资源严重不足的情况。
法国政府每年都会派出包括红十字会在内的上万名医护人员，前往沙俄各地培训医疗人员、救助平民百姓，以维护两国间的传统友谊。
不得不说，法子这哥们儿确实能处。
别管人家背地里怎么编排你、怎么不待见你，但凡人家认下了你这小兄弟，出了事那是真撒币呀！（特指一战前的法国。）
听到嬷嬷们的来历，刘宁大手一挥，表示红十字会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来找他，他都会尽力满足。
"那就多谢您了。"
嬷嬷们千恩万谢，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刘营长，暗中减弱海堤方向的防御力量。"
待到嬷嬷们走远，刘宁低声嘱咐刘玉春，"阵亡了这么多弟兄，岂能让这帮乱兵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