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植在准备着明天去面见李世民,石天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最近去宛儿的层次上来了,接触的人层次高了,再加上被云老爷子收拾了几次,以前在街坊里学的那些习惯也被云老爷子给打磨的差不多了。
相比村妇,云宛儿还是有些底子的,只是在光德坊生活的时间长了,接触的底层人多了,再加上石锤的宠溺,性格上有些放纵。
最主要的是她之前已经放弃了,嫁了石锤,成了工籍,儿子又不是读书的材料,她也就认命了。
现在石天有出息了,成了国公,她也有了诰命夫人,箱子底的那些东西也重新捡起来了。
盯着老实站在面前的石天,云宛儿一边打磨着那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新版的孝子棍,一边冷着脸开口问道:“听街上人说崔家的船沉了?”
石天跟崔家结了些梁子,这事云宛儿知道。只不过石天之前没有太大的动作,云宛儿也就没有开口劝阻。
现在崔家的船沉了,一沉就是二十艘,而且是刚造的蒸汽大船,这事可就大了!她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石天了。
朝廷中的事情,云宛儿以前从不过问的。这次一过问,石天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这两日街上是有些传言,说崔家的船一入大海就沉了,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云宛儿难得开口发问,石天随意答道。
这事他可不会承认,即便当着云宛儿的面,他也不敢承认。
万一这事走漏了消息,他石家可就危险了。
博陵崔氏不同于清河崔氏,清河崔氏,人家光明正大的去砸了他的工坊,抢了他的东西,他去搞清河崔氏人家说不得什么。
可博陵崔氏就不同了,人家偷了他的技术,之前还是他亲自教给人家的技术,你主动教的,总不能再限制人家在哪里用吧!毕竟教之前你可没有提前嘱咐过!
自行车店的事情,人家做的是幕后,出面的是李祐,用的也是些普通的手段。就为了这点屁事,你一下子就要把人家打死,没证据也没理由啊!
“你跟崔家有些过节?”挥了一下手中的老子棍,云宛儿再次开口问道?
石天是国公不假,可是在博陵崔氏眼中,一个国公又算得了什么?
格物的手段,石天确实厉害,可是为人做官,在云宛儿看来,石天还是嫩了一些。如果他对上博陵崔氏,那必然是被李世民利用了。
李世民对付崔氏,那是为了他李唐的江山,石天又何必去出那个头呢?
“崔家偷了我的东西!”提起这个,石天满是不忿地答道。
崔家再怎么说也是大唐的第一世家了,能做出鸡鸣狗盗的事情,石天还是有些鄙视的。
如果是普通的小家小户,不管是偷了蒸汽机还是炼钢的方法,石天都没有这么生气。只不过一个读书传家的世家,做出这种小人之举,石天在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偷了你什么东西?蒸汽机?炼钢?那是你主动教给人家的好不!你弄出来的东西那么多,不说完的,就长安城周边这些工坊,哪家工坊用的不是你的东西,他们也与你有过节不成?”
怼了石天一句,云宛儿叹了口气道:“咱云家的钱那么多,即便是三五代人也花不完了,你又何必去计较那些东西?
你做的那些东西,不能只送给皇家吧!可是你又敢明着送给其他人家?
你不让他们偷,难道你还敢明着给不成?”
云宛儿这话说的有些深度了,是不是云宛儿自己想出来的,石天也不清楚,但是石天却被这话给震惊住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石天是清楚的。
他的东西,如果只留在自己的手里,石家长久不了,即便是有李世民护着,他石家也长久不了。
而且李世民也不可能一直护着他,当石家的财富让李世民忌惮了,他石家也就快完了。
这是自然规律,不光他石家,哪怕就是皇家,最终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想要长久,那就得给别人带来利益。只有给别人带来了利益,得利之人为了维护这份利益,必然会主动出面维护。
在皇家这一棵树上吊死,那可就真死了。只有多挂上几根树,织成了吊床,不但可以躺在上面逍遥,还可以有那么多大树在上面遮阳挡雨,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云宛儿的话石天算是听明白了,最近是有些无所顾忌了,就连博陵崔氏他都敢下手了!
石天正在咂摸着云宛儿刚才那话中的味道,云宛儿已经起身,拿着孝子棍在房间里溜达着,正当石天想的入神的时候,云宛儿扬起孝子棍,就给石天的屁股上来了一下!
这一下,云宛儿显然是收了力的,再加上这个季节,石天身上穿的也厚,不过这轻轻的一下,还是让石天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嗷!娘!你为什么打我!”被一棍子打醒,石天张口喊道!
“我石家传到你这一代,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的任务是传宗接代,不是天天变着法子作死!
博陵崔氏是何等庞大?连陛下都要忌惮三分,你却敢打他们的主意,你是想让我石家绝后不成?”
枪,云宛儿见过,虽然没上手摸过,但云宛儿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能让崔家那二十条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她看来,这里面没有石天的参与,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甭说她了,世家的人甚至崔家的人心里也都清楚,崔家这次的跟头,石天必然也参与了挖坑!
在云宛儿看来,石天出人头地也罢,位及人臣也罢,都没有安安全定地活着重要。得罪了崔家,一下子又打不死崔家,石家以后的日子可就得小心了!
不光是石家,就连云家也是一样,尤其是云伯永那边,以后做事得多长个心眼了。
云宛儿这一棍子,把石天打醒了。崔家的事情,李世民不可能不清楚,想要动他们的办法多了,敢情自己是着了李世民的道,被他利用了!
就算是清河崔氏,石天也觉得此事李世民在其中布了局,也被利用了,目的就是让世家忌惮他,不敢跟他走的太近!
崔家的事情已经做了,现在想下船是不可能的了。而且这船不是在他的手里,而是在李世民的手里,这船的方向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云宛儿有句话说的特别在理,他这技术,不可能全给皇家,也不可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既然自己守不住,不让人偷,留着干吗?
看来自己的发展方向还是走错了,理工学院教出来的那千名学生,严格来说还是被李世民控制在手里了。
国立学堂办不起来,数理化就不可能普及出去,最起码十年之内,理工学院的学子没啥太大的成就,毕业之后就被李世民弄到工部、器械监或者朝廷及皇家的工坊中去了!
要想打破这种局面,还得从世家和勋贵出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