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云浪遮盖了整个天空,把临近拂晓的夜幕渲染得更加阴沉,雨水如同瀑布般倾倒而下,灰瓦和白墙上响起了像鼓点一样的冲击声,似是要把启南镇的一切全数摧毁。
不过雨水终究只是雨水,声势再惊人也只能和地上的尘土一起汇成浊流,投入小镇外的小河怀抱中。
虽然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奈何不了启南镇的房屋和住户们,但却对躺在公园长椅上的安时梦造成了‘巨额的伤害’,闭目假寐的他直接被雨水以最猛烈的姿态袭击,虽然最后也找到了临时的避雨之处,但也免不了浑身湿透。
按道理说,如此规模的大雨此前的征兆应该是非常明显的,但安时梦站在小亭子里一边整理着湿透的衣物并一边仔细回忆着不久前对于天气状况的记忆时,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征兆。
如果放到‘外界’那可能就是又一个新闻热点,可能还会引来无数的‘专家解释’。
但既然是这里,那便不能简单地认为是极端天气……
想到这里,安时梦脸上显出了几分凝重,对于‘探索’颇有经验的他顿时便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自己送的纸鹤弄巧成拙了?导致林依晴的意识已经进入到了涣散的初步阶段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必须尝试着加快行动的速度,在其意识涣散之前到达‘最深处’完成最终的任务。
思考了一会,安时梦决定采取更直接的方式来完成任务,以期‘速通’这段让他增添了不少疑惑的‘剧情’。
……
瀑布般的大雨没有持续很久,过了大概不到两个小时便开始逐渐放晴,时间也正好来到了黎明时分。
“也不知道这鬼天气怎么又忽然下起了大雨,然后又莫名其妙停了!把我的美梦打断了就停了?!”
晨起的妇人似乎是被骤然而至的大雨给惊醒了,此时话语间颇有些怨念于其中。
而一旁忙着洗漱的丈夫却是闻言放下手中毛巾打趣道:
“大雨什么的我不关心,你做了什么美梦我倒是想听听。”
“呵,都这么老了还玩这种小把戏。”
似是听到了丈夫的话,妇人有些没好气地回道,语气带着几分苛责的意味,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下去。
“好好好,以后不玩了。”
也没有回头看看妻子的神情,丈夫便直接嘟哝着回出了这一句,接着腰间却是传来了一小会的吃痛。
“急什么,我又不是不跟你说……”
妇人似乎有些不满意味地掐了一下丈夫的腰间软肉,然后才有些憧憬地回忆着:
“我啊,就是梦见咱儿子考上清华北大了,然后带着咱俩去美美地参观了一下学校的风景~”
闻言丈夫揉了揉腰间被掐得有些发红的地方,却是带着几丝无奈道:
“能不能有点常识,清华和北大是两所学校,怎么能说是考上清华北大……”
“那个……做梦不都是不注重细节的嘛,你说的这个我当然知道。”
妇人闻言顿时有了几分尴尬,不过很快又显出一番强自解释的作派。
丈夫看着妻子这番反应只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便招呼着妻子先去做早饭,而自己把家里的垃圾丢一下。
谁知刚刚打开院门,丈夫便赫然发现了躺在院门旁的年轻男子,此时的他浑身湿透,身体还有些止不住地发抖。
丈夫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禁心想:坏了,这可如何是好,如果出手相救要是万一被讹了怎么办,而如果不救那要是人出事了怎么办?
而正当他在犹豫之间时,眼前的男子则是注意到了来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自顾自摇晃着站起身,有些艰难地逐渐远离了他所在的地方。
见到这一幕,丈夫倒是下了决心,直接把手中的垃圾放在地上,上前叫住了那名男子。
“这位小兄弟,是来不及躲雨了吧,就这样浑身湿着可不行,得赶紧洗个澡换套衣服才是。”
闻言男子却是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嘶哑地谢绝了他的好意,继续步伐有些艰难地往外走着。
丈夫看到他如此行径,心下则是对自己的恶意揣测更加自责了,忍不住劝道:
“这位小兄弟,这么硬抗着可不行啊,要不,暂且去我家换洗一下?我家虽然条件一般,但说要洗个热水澡和换套干净衣服却是不难的。”
男子听到这话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并没有开口回应。
不过丈夫眼见眼前的男子开始迟疑脸上的态度却是更加和缓了,像是猜测到了男子的心事一般。
“小兄弟,无论遇到什么厄运,只要心态放平总会熬过去的,要相信这个世界是存在美好的……额,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想要趁机敲诈你……”
一边讲着自己从地摊文里见过的话,一边看到了男子微微皱起的眉头,他只得直说了自己的话。
那男子听到他说了实在话后,却是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
“老婆,赶紧去浴室放热水。”
见丈夫没一会就回来了而且还说着让她不明所以的话,妇人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丈夫道:
“你摔垃圾堆里了?为什么大早上的要放热水?”
“哎呀,不是,是这位小兄弟。”
闻言,丈夫神情有些急迫,却是把男子身旁拉了一下。
这时的妇人才看到了门外不止站着自己的丈夫,而且还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其嘴唇还有些微微发青的意味,不禁心里一惊,赶忙前去浴室中放了热水。
丈夫看见妻子匆匆离去,这才领着男子前往他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一间小仓库改装而来,不过此时作为男子的容身之所倒也正合适。
“我看你的身量和我差不多,就先把这套湿透的衣服换掉,穿我那套衣服吧,待会再帮你把衣服洗一下……来,喝点水……”
引着男子在书房内坐下,丈夫却是急匆匆地前去接了一杯温水放到了男子的眼前便又匆匆离开,他要去看看妻子放的热水好了没有。
殊不知在他离开以后,男子的眼神却是从迷惘陡然转变为了清明。
把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将那位中年男人所给的衣物换上,此刻透过水杯的倒影可以看见一位形象颇有些潦草阴郁的青年正穿着一套透着老气的针织衣裤。
这赫然就是安时梦所‘扮演’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