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着脑袋,好像这样就能像大家一样看见所谓的咒灵,能够融入集体。
但是我看不见。
因为富江只是类人而已,模拟出人类的形态、心跳、体温,用美艳的皮囊包裹住那不可名状的内里,构成一个仿佛是人的怪物。
是藏匿在人群之中的怪物。
我想,我现在要是露出惊慌的表情,是不是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理所当然的逃避掉这一切?
我不清楚什么是咒灵,什么是咒术,亦或者宿傩所说的什么咒具,什么前提条件,我统统一无所知。
可偏偏我熟悉富江。
熟悉到,只要依靠结果微微逆推一下,就能得到事情的全部答案。
那炙热的、爱恋的感情是如何产生的;那偏执的、舍弃一切的眼神又是因为什么才出现的。
那些执迷不悟,痴狂混乱,仿佛已经无法正常沟通的家伙们,他们的眼睛里,未曾嗫喏的嘴唇里,大脑里内脏里,他们的叨叨絮语,窃窃呢喃,那些常人无法听到的声音,都被我一一悉知。
啊啊,我可太熟悉这一切了。
所以我放弃了伪装。
——
富江拟人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狩猎。
是的,就是狩猎,像是猪笼草,捕蝇花,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也好,这种吸引猎物所散发出来的甜美,是我无法改变的本能。
就像人无法强求自己长多高,却可以控制自己长多胖;无法让自己多长一双手脚,却可以自由自在的操控肢体。
这是刻在基因链里面,无法更改无法违背的本能。
富江的本能,是爱与恨,以及多到不能再多的死亡。
不管这个本能的外在添加了多少杂质,亦或者多少理由,不管是贪慕虚荣的性格也好,极端的自恋自我主义者也罢,都无法改变富江被爱与被恨的事实。
被爱就一定会被恨上,被恨上就一定会被爱上,两者总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当一个人有多爱我的时候,那么那一个人就理当有多恨我。
没有人能在富江这杆衡量爱恨的天平上保证平衡,即使是天平本人也在竭力调整着它的平衡,却仍然无法阻拦来势汹汹的外力推波助澜。
咒灵就是外力。
我不了解咒灵,但从宿傩的片言只语和浅薄的所见所闻之中了解到,似乎是由人类的怨念而产生的怪物,其食物是人类,兴趣是人类,构成的原因也是因为人类。
它们和人类密不可分,吸收着人类的怨念,也同样让人类继续产生怨念。
而当那样的怨念牵连到我身上的时候,辛辛苦苦维持的平衡就会轰然倒塌。
我可以压制富江的蛊惑能力,就像猪笼草不再分泌甜味,捕蝇草合拢叶脉。
但是,我永远无法却控制人类不对我产生的恶意,就像猪笼草不会因为不分泌粘液而丧失消化能力,捕蝇草无法阻拦从叶片合闭的缝隙中钻入的虫豸。
当一个人有多恨我的时候,那么,那个人就理当有多爱我。
这是我,是富江,是身为怪物也无法阻拦的本能。
但是,我讨厌这一切。
说过的吧,我讨厌那黏浊炽热的爱意,我讨厌那样唯我是从的眼神。
那种眼神是虚假的,是不真实的,我偶尔也会产生好奇,好奇他们到底爱恋着什么?
是我的笑容,还是我与他们相处的日常?
是我们彼此之间性格上的融洽,还是礼尚往来之间的社交和睦,还是说,他们单单的爱着这一具躯壳?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亦或者,我什么都做了。
然后一切的一切,都变回了原样。
我不需要费尽心思去索取什么,自然而然所有人都会爱我,同样的,即使我费尽心思去索取什么,他们也一样的爱我。
就像爱着那个什么都没做的我一样爱我。
我讨厌那样的眼神。
所以我决定离开了。
但是,离开之前,得把造成这一切的东西清理一下。
——
得了重感冒,请假两天。
作者好久没有生过病了,结果一病就差点上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