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天亮了啊。”
属于鬼的声音突然响在我耳边,我蓦然回首,才发现那个叫童磨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我身边。
他怎么在这里,那个女剑士呢?
顺着缝隙,我看见女剑士已经半跪在地,刀插在地上,倔强的不肯倒下。
她的喉咙里不断涌出鲜血,滴落在雪白的大地上一片猩红,而她的双目眼白赤红,明明在大口呼吸,额头上却青筋暴起,仿佛很痛苦的样子。
她的眼睛看向这边,却被童磨无视,他笑嘻嘻的没个正型,甚至把看似毫无防备的背部弱点挑衅般的暴露在鬼杀队面前。
“因为我的血鬼术可以下雪啦,有时候甚至会盖住一部分光线,别看现在阴沉沉的,但太阳马上要升起来了哦,血鬼术可抵挡不了阳光。”
血鬼术也会被阳光烧掉,这我知道。
童磨好心的提醒眼前这个女鬼,这样漂亮,已经不会再有痛苦的女孩子,要是因为他的原因死掉就不好了。
他可是很温柔的呀。
即使被很弱小的鬼偷窥,都没有生气,甚至还好心的提醒对方。
“那个家伙就快要死啦,好可惜,如果不是太阳即将要升起了,我一定会把她吃掉,太可惜了。”
“你不会想捡漏吧?别去比较好哦,毕竟像你这样弱小的鬼,即使对方不能动了说不定也能将你杀掉。”
他这样说着,语气里是莫名的惹人火大,脸上却挂着为我担心为我好的表情。
是是,我知道我很弱。
我微微揭开面具,露出红润的嘴唇,“多谢大人告知 ,我不胜感恩。”
“大人居住在哪,我想以后登门拜访,方便透露吗?”
他愣了一下,而我彻底掀开面具,毫不客气的直视他。
童磨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帮我想得到了合适的理由。
“来寻求庇护吗?唔,好吧,到时候你来万世极乐教吧。”
万世极乐教,我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微笑着和他道别,目送他的离开。
他似乎没怎么被我蛊惑?
富江对于人渣是超快特攻,因为越有欲望的人堕落越快,食欲也是欲望,所以我见到的鬼基本堕落的很快。
不过也好,我现在可不想被强行带走之类的,我还想留下来救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只要他们也要诛杀鬼舞辻无惨,那我绝对会伸出援手。
他临走时的目光非常不赞同,但似乎又假心假意觉得不该阻止女孩子做事,于是没有多聊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想来也对,太阳升起时如果他没有到达安全的避难所,那么等待他的就是鬼杀队的大部队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挖出来晒日光浴。
尤其这个天,太阳出来的早。
随着他的离开,雪花慢慢的消失殆尽,等到天边的第一缕晨光亮起,我身后的剑士彻底支撑不住,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地上。
我系好面具,回过头却发现剑士仍然睁着眼睛,眼神已经模糊,胸口却剧烈地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很惊骇的事情。
哈,抱歉,不怕阳光真的吓到你们了。
我试探的走过去,蝴蝶香奈惠的目光也随着我转动,即使这样,也没做出任何举动,于是我确定了她已经无法再有任何动弹。
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拿开了她一直紧握刀,收回刀鞘。
万一对方突然回光返照把我给咔嚓了怎么办,尽管那砍不死我。
这把刀大概是人类研究出来,可以杀鬼的刀,我几次见到这位女士想将刀砍向上弦二的脑袋,都被那家伙打开或者躲过了,由此推断这把刀可以用砍首的方式杀死鬼。
我从不怀疑人类的创新和科技能力,但还是得感叹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好玩意。
想想我被鬼砍了那么多次头,只是好心让它们晒晒太阳。而却有人将太阳塞到刀里,制作出了杀死鬼的武器。
女剑士仍然盯着我,但她的眼神很模糊,我严重怀疑她还能不能看清东西。
总之,先给她止血好了。
嗯?这些瓶瓶罐罐是什么?
我从她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了几个小瓷瓶,打开闻了一下,似乎是什么香料瓶。
杀鬼的剑士随身带这种东西?还是采购的生活用品?但很快,一股眩晕感涌上了我的脑干,迷醉感袭击了我。
但我很快清醒了过来。
——唔,不对,这似乎,是药!是能让鬼不舒服的药?
我倒出了一点里面的粉末,紫粉色的,有着一股很熟悉的花香。
我应当闻过这股香味,是……紫藤花吗?
体内的鬼血拼命向我发来嫌弃的信号,这是它在给我这个主体发送危机预警,但已经是多久没出现过的事情了?
原来鬼还害怕紫藤花,要不回头拜访童磨的时候带一点过去当礼物好了。
我舔了一口手上的粉末,以身试毒,在确认体内的,尤其鬼血的部分传来清晰的不适时候,才往瓷瓶里面混入了水喂入这位不知名的女剑士口中。
紫藤花毒素带来的不适影响不到我本人,针对鬼血的部分被富江调和减淡了。
能带给鬼死亡的东西,在我这里反而是一股微醺地醉意。
富江虽然不是人类,但大抵是为了方便被杀死,综合机能还是同正常人类靠齐。
我体内的鬼血和富江虽然无法分离,但细细甄别还是可以区分受损部位来自哪里的。
体内只有鬼血在被毒素损害,而富江却毫无反应,看来这毒大概对人体无害,是专克恶鬼的剧毒。
不过也是,紫藤花我记得见过人类拿来制作紫藤花饼,看起来正常吃都没问题。
不知道她是没力气反抗,还是觉得小瓶子是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的,总之我很顺利的将紫藤水喂进了对方的口里。
她的伤势主要是体内,也就是所谓的呼吸将毒素带入了身体,那个紫藤花粉末既然都让我体内的鬼血罕见的奋起抗议,说不定也能延缓血鬼术的毒素发作。
不过就算没有用,也不会恶化伤势。诚然,我不是医生,但我是鬼,自身试药也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我确认了粉末对人体没有危害,可是服用下去后到底是好转还是毫无变化,我只能说至少比什么都不做活下来的可能性大。
其他看起来的外伤我只能提供粗浅的包扎止血,确保不会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发冷和其他的并发症。
做完一切后,天已经大亮,我听见附近开始传来动静,便没有再继续停留,收拾起我的小包袱立刻跑路。
就在我离开不久后,一位同样带着蝴蝶发饰的女孩出现在巷子内,一眼看见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姐姐。
“姐姐!!”
——
当蝴蝶香奈惠再次醒来,看到的是隐屋那熟悉的木房顶。
她神情还有点恍惚,不太想动弹,不自觉地就想起了那个能站在太阳地下,还救助了她的女鬼。
唔……那个女孩子身上,有股很熟悉的香味,是什么呢……
“啊,梅干。”
香奈惠突然出声,这把趴在床边一直不眠不休,支撑不住睡着的蝴蝶忍一下惊醒了。
她先一步抓住姐姐的手,在确认掌心中传递出来的是柔软的热度后,才从紧绷的神经中喘出口气,放松下来看向突然说胡话的姐姐。
“什么梅干?饿了吗?”
蝴蝶香奈惠嘿嘿一笑,看起来有点傻,那双如同紫宝石一般的眼瞳透着温润,她说。
“不是。”
“我在说一个大概喜欢吃梅干饭团,还不怕太阳的女鬼小姐,是她救了我。”
“可能是梅干之神吧?”
“哈?”蝴蝶忍皱了下眉头,已经高度操劳担忧几天的她才睡下不久就再度被惊醒,脑子里本身就比较混沌,又还处于姐姐终于苏醒的放松状态。
于是,她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只是下意识地反驳总是有一点不着调的姐姐。
“怎么可能有吃梅干饭团的鬼,也没有什么梅干之神,更不可能有不怕太阳的……鬼?”
蝴蝶香奈惠笑眯眯地看着妹妹一边掖被角一边不耐烦地唠唠絮絮,直到她彻底反应过来,心满意足地看见妹妹脸上罕见地流露出难以置信。
正巧推门进来听到了一系列对话的悲鸣屿行冥:“……”
“你确认吗?”
他突然出声,吸引屋内的两个人双双看向他。
他看着屋内重伤未愈,身上还挂着药瓶和绷带的姐姐,以及一直不肯休息,眼皮底下是几天未合眼累计出来的黑眼圈的妹妹。
这两个孩子都是他一手救下,并且不顾他地劝阻,毅然决然是踏入鬼杀队,令人悲伤又坚强的孩子。
他即是两个孩子的救命恩人,亦是她们鬼杀队这条路上的引航人。
本来是来探伤的他意外听到了宛如玩笑一样的话语,但他知晓蝴蝶香奈惠的性子,知道对方大抵说的是事实。
已经成为岩柱的悲鸣屿行冥非常清楚这一消息的可怕性,这很可能意味着,人类连白天这一条最坚固的防线都会失守。
“我确定。”蝴蝶香奈惠并没有好痊,其实她远远没到能下床走路的时候。
她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就连身体也还伴随着隐隐地酸痛。
她却面色郑重,声音温润而坚定。
“我需要与主公大人见面,进行详细的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