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生明进入办公室，秘书林波进来给他续上了茶。
“给我拿包烟。”
林波一愣，贾书记是怎么了？从来没见过贾书抽烟啊。
林波刚刚出去关上门，就看到了县委办主任曹东航。
“贾书记情绪怎么样？”曹东肮把声音压得很低。
林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低声说：“情绪好像不高。让我拿包烟。”
“我让小潘去拿一条好烟。”曹东航说道。
“恐怕来不及，昨天刘局长过来，给我放了三包软中华。”
贾生明过去在市委办写过材料，那个时候烟瘾比较大，从市委办下县之后就把烟戒掉了。
作为秘书，林波经常陪着贾生明坐车出去，也慢慢减少了烟量。
各个局长、乡镇长和党委书记来要找贾生明汇报工作，都会往林波的办公室带一些东西，随意地带几包烟、几盒茶叶和一些“多余”的购物券。
林波拿了一包软中华和一个打火机送了进去。
贾生明一个人吸起了烟，这种感觉很久都不曾有过了。
他到光军县遇到过很多复杂棘手的事，碰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能够解决和应对，很少有为难的时候。
今天的常委会，贾生明觉得完全失控。
之所以失控，是因为江寒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的做法完全就是在丝毫不留后路、不计后果！像个疯子一样！
你说江寒是官场小白？但恰恰搞得他贾生明极为不爽，却又无可奈何！让常委会再也开不下去了！
今天的常委会不管结果如何，都会传播开去，市委领导一定也知道。
贾生明吸完一根烟之后，又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这个情况给市委书记余东风汇报一下。
余东风听完之后，停了足足五秒钟：“生明，你不是开玩笑吧？！”
“余书记，我怎么敢呢？我句句是实，没有丝毫夸大。”
“你是抓思想、管干部、稳大局的！江寒刚到县里时间不长，你和他充分沟通没有？是不是因为江寒挖出一个黑砖窑，牵出几个干部，让有些人不安了？生明，你的屁股一定要坐正！”
“余书记，对不起，我对干部的日常教育监督不够，出现这种事情，我负主要责任。”
“生明，别忙着做检查。你要明白省委组织部派江寒到光军县的用意！”
“派江寒到光军县，是想让他维持光军县的现状吗？是让江寒来当好好先生的吗，是让江寒来镀金的吗？”
市委书记余东风连续几个问句，贾生明终于有所明白了，莫非省委组织部派江寒，就是要来搞事的？
“生明，关闭‘十五小’和‘新六小’，这是政府职责范围的事情，你要给政府充分的自主权！江寒同志有闯劲，你就让他冲一冲嘛！”
“余书记，一旦关闭这些企业，我们县的财政紧张、各项指标落后，我作为县委书记，要负主要责任。”
“生明，你咋还不明白呢？小平同志南巡不是说过吗？证券、股市，这些东西究竟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是不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东西，社会主义能不能用？允许看，但要坚决地试。看对了，搞一两年对了，放开；错了，纠正，关了就是了。”
“江寒同志说要关掉，就让他关嘛！到时候财政收入下降、经济发展倒退，他自然就会纠正！不就是封条吗？贴上去，揭下来，能费多大事？”
贾生明也知道，这些‘十五小’‘新六小’，吃的都是资源饭，技术含量不高，工人随招随用。关个几年之后再开，只要资源还在，就马上就能见到效益，财政收入立马就能回升。
之所以否决江寒的提案，除了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方面的考虑，主要是看不惯江寒的做派，也是为了警告和提醒江寒摆正自己位置。
给余东风打过电话之后，贾生明的心情更加糟糕，因为余东风对江寒明显是袒护有加。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干，余东风早就出面干预了，因为余东风就是个谨慎之人。
这么说来，省委组织部的领导肯定提前和余东风打过招呼。
难怪，江寒来到光军县之后如此嚣张！一个二把手，竟敢直接挑战一把手县委书记的权威！
县人大主任在一次酒后评价江寒，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现在看来，江寒的腹中并不空，他的根底一点都不浅！
对于这种人，你能如何？
已经给市委书记打过电话了，明白了市委书记的态度，贾生明不得不接受现实，不得不向江寒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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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坐回自己的办公室，方传真也跟着进来了。
“江县长，您消消气。”
“传真，没有什么可生气的。光军县十几年来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现在要换条道，大家都不太适应。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来不及向大家详细解释。统一思想，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能我采取的方式激烈一些，但是没有办法。”
江寒知道，一场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马上要到了，到时候会有大批的企业倒闭，这些高高在上的企业只对一、二线城市感兴趣，光军县根本就接触不到。
要想把这些企业吸引过来，必须把环境问题解决好，特别是空气问题。
“传真，你找几个人，文字水平、政策理论水平比较强的人，组个班子。主要写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问题。当然，我要的不是那些只会空洞喊口号、一味照着文件抄的那种文章。要有事例、有分析。”
“特别是要有国际视野。比方说，资源依赖、资源约束问题，就像是没有了硬资源，就没有发展的希望。这种观念必须破除。”
“没有硬资源，就发展不成了？答案是否定的。”
“看看日本，他们的矿产资源十分贫乏。因为日本的地质运动过于活跃，三分之二的国土是中新生代火成岩的喷出岩，基本没有像样的工业矿产可挖，普遍缺乏。二战之后，日本工业发展快、消耗大，出口多，库存基本都挖完了。特别是煤炭、石油、天然气、铁矿石、铀、钴、铝等现代工业资源基本依赖进口，占比达90%以上。但是他们的GDP一度成为世界第二。这说明了什么？”
“再看看温州，自然资源十分贫乏，但是他们的财政收入今年是146亿元，而我们新原市本级财政才多少？19.9亿元！不及人家的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