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许久未见了。”
无垢气定神闲地转身，并不担心颈旁的那把剑会伤到自己。
“为何杀死雁停沙他们？”
收剑入鞘，直到此刻神玥还是无法理解，眼前这人为什么骤然成了残忍的凶手，“你与他们有仇？因人因物？”
男子的神情刚缓和下来，听到问话又立马变得阴沉诡异，“因人，也因物。”
“是因为那个名为云牙的侍女吧。”
看到无垢愣住的反应，神玥猜想云牙怕是早已不在了人世。而且，她的死，与此次遭难的人脱不了关系。
“我在媚儿的房间找到了禁术的残页，与你可相关？”
“那是他们从莲城偷走的《四荒经》。修炼里面的禁术，可迅速提升自身功力。”无垢垂下眼睫，只见剑柄上的右手死死收紧，皮下青筋乍现，“云牙被媚儿哄着去拿回《四荒经》，却被那几个鸡鸣狗盗之辈活活打死。”
“你说，他们难道不是死有余辜吗？”
他抬头看向百年如一日的凛若霜雪的神玥，露出一个病态疯狂的笑来。
神玥神色未动，冷声道：“盗取他人秘籍，偷学禁术，残害无辜，冒犯上仙。条条罪行之下，当卸任掌门之位，废除修为，流放蛮荒。”
蛮荒，六界处置极刑犯人的另一处大陆。上面妖魔鬼怪皆有，无法使用任何法力的情况下，那些被流放的人只能自生自灭。
“无垢，你本不必亲自动手，徒留把柄。”
话里话外，失之偏颇。
听闻此言的无垢在心里承了她的情谊，面上却依然不知悔改得道：“即使最后如你所言，云牙也回不来了。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把他们统统杀掉一解我心头之恨。”
“好歹，是我亲手替云牙报了仇，也算给她个交代。”
“待我再杀最后一人，此事便会终止。”
他的态度坚定，神玥也不好多劝，只好将话题引到昏迷的花千骨身上。
“此时师兄不在，你又为何要杀他徒弟？”
“你知道的吧？花千骨是白子画的生死劫。”无垢看向花千骨，眼神冰冷得可怕，“既然他下不了手，就由我来替他解决了生死劫！”
不远处，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霓漫天，诧异地看了眼旁边的花千骨。然后在无垢上仙刺人的目光下，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神玥看他这副模样，轻叹了一口气，道：“花千骨没有错，身为师兄的生死劫也没有错，你何苦迁怒于她。”
无垢的眼神有些慌乱，急于争辩道：“神玥，生死劫是无法勘破的！”
“你看我堕落到现在这不妖不魔的样子，都是因为我醒悟的太迟，错过了除掉生死劫的时机。”
“白子画还来得及，只要杀了花千骨，一切都来得及！”
“无垢，你对云牙动心了。”神玥点破了他想遮掩的心思，无奈地看着他愈发癫狂的神态，“生死劫，虽是上天给予我们的考验，但意在人为。避无可避，当顺其自然。”
“每一次的冲动、逃避、杀戮，焉知不是推己入深渊、毁人之安命？”
扭曲的表情渐渐恢复正常，双眼失焦的无垢回想起自己与云牙的相处场景，抑制不住地发出一阵阵悲戚的笑声。
“是了，都是我的错。”凄凉的笑意从他的脸上消失，“若当初的我正视生死劫，没有无理地赶走云牙，她又怎会失去性命，我又怎会走火入魔？”
他望向无辜的花千骨，阴暗无光的眼眸骤然清明，“只要白子画没有对她动心，没有做出错误的改变……”
“无垢，我绝不会爱上自己的徒弟。”
姗姗来迟的白子画截住了他的话头，飞落在神玥身边，侧眸警告了他一眼。
无垢无视他的视线，轻慢地笑了一下，道：“那可不一定。你看你没有疏远自己的生死劫，反而留在身边收做徒弟。我是该笑你傻呢，还是夸你太过狂妄自负呢？”
“我的事，我自有分寸。”白子画不悦地反驳道。
“好吧，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目光扫过眼前这极为般配的两人，无垢知趣地结束了调侃，语气转而沉重道：“如今我犯下的这些罪行，定会给各大门派一个交代。”
“你们走吧。”
神玥猜到他的交代是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如果你所谓的最后一人是自己的话，作为好友的我们合该送你一程。”
无垢没有拒绝，下一刻便召出命剑，穿膛而过。
林外，看到这一幕的黑袍人想冲出去阻拦，却被身旁另一位面具男一把拉了回去。
最后，无垢倒在白子画的手臂上，化作荧光仙粉，消散于天地之间。
望向上仙逝去后奇异的天象，神玥的眼中复杂又矛盾。
果然。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