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敢。”
有些飘飘然的花千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膛，“只要是香味，紫薰上仙拿得出，我便答得出。”
“好！”
夏紫薰于调香上，第一次被人如此挑衅，怒极反笑，“很好，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刚经历过大战，在座的多是想看热闹，便无人站出来调和。
认为花千骨此举不妥的霓漫天，见身为师父的白子画微蹙眉头、没有阻止，也就腻在自己父亲身边不动了。
殿中
花千骨与夏紫薰，面对面站着。
“每人出三种自己的香料，对方说出其制作方式和所用原材即可。说对了算赢，说错了算输，好不好？”
“可。”
有心给花千骨一个下马威的夏紫薰率先起手，迷蒙的光雾从她飞舞的衣袖上盈盈升空，颜色由无色过渡至越来越深的兰紫。
这香气宛若有生命的舞者，在大殿上盘旋飞舞，久久不停。
“此香名为浮屠三生。三生也，梦也；不仁者，天也……”
堂上众人闻见此香，皆无法自拔地忆起从前种种，或快乐，或悲伤，或痛苦，或无奈。
从黄粱一梦中清醒，花千骨又深吸了一口，细细分辨道：“白檀香二两，铃兰香四两，乳香、沉香、霍香、金魅香各一两……”
“分毫不差。”
本想为难她的夏紫薰，诧异于花千骨仿佛亲眼所见似的拆解，态度稍稍认真了些，“这样的水平，倒也没丢你师父的脸。”
“来试试这荼靡薰风，香气生风，风亦飘香。”
说着，她再次扬手，浓郁的香气勾得在场的人只想摆动身躯，随香风一起载歌载舞。
花千骨随心所动，边舞动手臂边念出此香的制作过程，最后俏皮地歪歪头，“这一味香，我可真喜欢啊~”
“沉水香是我独门秘制的一味料，腊梅乃你师父多年前亲手所种，难得你闻的出来。”夏紫薰瞥了一眼神色平静的白子画，如若不是了解他的为人，只怕她都要怀疑花千骨提前知晓了这些属于他们的小事儿了。
“这最后一囊香，名曰姽婳伤诔，情状万千，遇人生变。”
“有伤者可闻，无伤者无味。”夏紫薰四下观望着闻到此香后痛哭流涕的人，眼中也流露出几分哀伤。
“伤越重，味越浓，越闻越痛。”
幽幽的话语中，一旁只觉心胆俱裂的白子画，不着痕迹地摈闭了嗅觉。
另一边，霓漫天依偎在思念母亲的父亲怀中，将自己泪眼朦胧的模样藏起，不让自己失礼于人前。
夏紫薰的目光，最后转回到少女脸上，问道：“你可拆解得出？”
闭眼凝神的花千骨，无视身边高低起伏的哭泣声，努力闻着香味。
电光火石间，师父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让她立时心痛如刀绞。若她有泪，此时怕是早已同别人一样泪流满面了吧？
她忍下心中的酸楚和悲意，开口道：“这里面有百种香花，百种香草，还有百种香木，与忘忧酒混合，再用三味真火烧制半年……”
“最后，再加入一滴紫薰上仙在月圆之夜落下的眼泪，即是这令人伤心的姽婳伤诔了。”
花千骨眨眨眼，情绪已然平复如初。
“不错。”
自己的狼狈被人描述出来，夏紫薰并没有因此恼羞成怒，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这个碧玉年华的少女。
“到你了。”
众人惊讶于花千骨竟然猜中了紫薰上仙给出的全部香料，但没有多余的赞叹时间，这场比试又马上继续了下去。
花千骨冲夏紫薰笑了笑，接着蹦蹦跳跳到大殿中央，模仿她施法的动作舞了一段。随后，清新宁神的香气自她翻转的掌心飘出，迅速覆盖了之前那股涩涩的“姽婳伤诔”。
“柚皮一两，橘片、桃片、枣片各二钱，白附子、茅香各五钱，竹叶青、西湖龙井、碧螺春、蒙顶茶、君山银针、顾渚紫笋、普陀佛茶各半钱……”
对此香中的原料侃侃而来的夏紫薰，说到最后时微微一愣。
“还有两味……我猜不出。”
她闻不出那陌生的香味是什么，便干净利落地认输道：“我输了，你直接告诉我吧！”
花千骨慌乱地摆着手，不敢认下紫薰上仙的失利，“上仙不用认输，这两味原料想来您没闻过，肯定不知。不知者不识，再寻常不过了。”
“好一个不知者不识。”夏紫薰不认为她有胆子讥讽自己，遂不耻下问道：“那这两味究竟是什么？”
花千骨指指自己，又指指白子画，“一味是我身上的异香，一味是师父身边的枕中香。”
闻言，夏紫薰瞬间看向白子画。
而毫不知情的白子画，也看向行径越矩的花千骨，止住了她未尽的话语，“小骨，你该多谢紫薰上仙的手下留情才是。”
“是，师父。”
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言谈有多令人误会的花千骨，听话地去拜谢夏紫薰，“紫薰上仙，小骨失礼了。”
夏紫薰冷着脸，悄悄给俯下身的少女传音入密道：‘花千骨，我的姽婳伤诔合的是情伤，你竟然闻到它的味道，说明你已经动了情。’
直起身的花千骨大惊失色，醉意全无。
‘动情竟然动到你师父身上，简直是大逆不道、罔顾伦常、背德犯上！！’
冰冷的斥责，狠狠砸在不知所措的花千骨身上，让她踉跄着退了两步。
大逆不道！
罔顾伦常！
背德犯上！
每多听一字，她的脸色便煞白一分。
‘我竟然……爱上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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