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这才看清坐在自己身前的江羡。
他的身影在这夜色中若隐若现,但借着外面照进来的月光,却也能看清他此时脸上的笑。
沈稚抬手捂着生疼的脑袋,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她只感觉头重脚轻的厉害。
“今日若虞来了,陪着她喝了两杯。”她的嗓音都变得沙哑,“是我酒量浅,本也没喝多少。”
“知道自己酒量浅,还敢喝醉。”江羡曲指,在黑暗中准确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沈稚头本就疼得厉害,被他这么一敲,更觉得难受了。
她委屈巴巴的道:“头疼的很……”
“还知道头疼。”江羡虽是如此说着,可语气里又带着心疼。
他伸手,轻轻揉着她的脑袋:“这样呢?”
沈稚闭上眸,十分享受的道:“好多了。”
江羡脸上全然一副宠溺的表情。
沈稚这样坐着觉得腰酸,干脆往前挪了挪,然后靠在江羡怀中,这才舒服些。
“你说,陛下会如何处置三皇子夫妇啊?”她闭着双眸,嗓音慵懒地问道。
“不好说。”江羡道,“如今还没有明令下来,也许陛下也还在考虑。”
“杀是杀不了的,看样子,只能放出去了。”沈稚轻声说道。
江羡扬了扬唇,道:“你认为陛下会将他放出去?”
“那不然……留在京城吗?”沈稚轻轻打了个哈欠,“若是将来大皇子登基,只怕第一件事,就是要解决三皇子了。”
所以,即便是为了保住三皇子的命,也要将他放到封地去。
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放出去做个藩王,每年朝贡。
“你倒是了解大皇子。”江羡手上动作没停,轻柔地按着她的脑袋。
“从前也常听祖母说这些……”她的声音听着越来越小,许是还困得很。
“要不要再喝点水?”江羡轻声问她。
“不喝了……”
她困得有些没力气再说话了。
江羡听她这困迷糊的声音,干脆扶着她躺下,将她搂到怀中。
沈稚又睡了过去,这次倒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起来时,江羡早就进宫去了。
小清早早吩咐小厨房煮了醒酒汤。
“昨儿便想让您喝一点的,可您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小清道,“这会儿头疼得厉害吧?”
“嗯……”沈稚单手撑着脑袋,慢悠悠地喝着醒酒汤。
这汤的味道不敢恭维,可为了不一整日都难受,她只得喝了。
“昨儿侯爷几时回来的?”她问道。
“您睡着后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小清说道。
还好,没看到她出丑的模样。
不过经此一事后,沈稚以后是真的不敢再喝酒了,这喝醉的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昨儿大皇子妃回去还好吧?”她又问道。
其实昨天送徐若虞上马车时,她的意识就已经有些不清楚了,是强撑着去送的。
“大皇子妃的酒量可比您好多了。”小清就笑道,“您大可放心。”
沈稚便不再问什么了。
她将醒酒汤喝完,早膳便也吃不下什么了。
她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半碗清粥,吃了两个小饺子,便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还算平淡,江羡还是每日上朝,休沐的时候也都在家陪着棣哥儿玩。
而对三皇子的处置,也一直到了七月底才下了圣旨。
与之前沈稚跟江羡猜测的一样,三皇子被封了藩王,即刻便要前往封地,此后无召不得入京。
这也算是流放了。
而泉州的回信也是在这时候递来的。
信中说,碧玉罪孽深重,死有余辜,恳请老夫人替萧家料理碧玉后事,他日定涌泉相报。
这也算是老夫人意料之中的事了。
而八月初,这秋老虎着实厉害,将军府的沈老夫人因此病倒。
沈稚听说消息时,便立刻赶了回去。
沈老夫人自从先前那么一伤,这身子好似就大不如从前,平日里热了身子不爽利,冷了也不爽利,倒是比孩子还要娇贵了。
沈老夫人见着沈稚回来,是既高兴又埋怨。
“底下人沉不住气,只不过是个中暑,也吓得去给你报信。”沈老夫人拉着沈稚的手,笑眯眯道,“不过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今年比往年都热,别说您了,孙女先前也中暑,那滋味可不好受。”沈稚轻轻给沈老夫人摇着扇子扇风,语气温柔道。
恰好柳氏从外面走进来,听见这句话,便温声道:“这外面还热着呢,姑奶奶也喝点解暑茶。”
她身后的丫鬟上前来奉茶。
沈稚起身福了福,算是行了礼。
“坐吧。”沈老夫人靠坐在床上,抬手招呼着两人坐下。
“你今日回来的不巧,你父亲不在府里。”沈老夫人又对沈稚道。
“只要祖母一切都好,别的我不担心。”沈稚道。
“你这孩子。”沈老夫人也是拿她没办法了,但想到他们父女俩如今能处成这样,也算是不易,便没多说什么。
柳氏是个坐不住的,才坐了一刻钟,便起身去安排席面。
沈稚难得回来一趟,自然是要留在家里用膳的。
沈老夫人见她忙前忙后,便道:“你好生歇着,有什么事吩咐给下人去做便是了,不必事事亲为。”
“母亲放心,我省得。”柳氏微微笑道,“只是姑奶奶今日难得回来,总要让她吃的满意才行。”
沈稚刚想说不必那么客气,就听得沈老夫人道:“你也是有双身子的人了,这种天最是操劳不得,快坐下来歇着。”
柳氏脸上的笑微微一怔,随后下意识地看向了沈稚。
果然在沈稚脸上看到了惊讶。
她看着柳氏平坦的小腹,有些惊讶道:“夫人这是……有了?”
“是……”柳氏的内心忐忑不安。
她虽知道沈稚是什么性情,可这种事也有些拿不准。
沈老夫人轻轻握了一下沈稚的手,缓声说道:
“也是大夫前不久才把出来的,胎还没坐稳,便不好大肆张扬,是你今日回来了,才说给你听的,也免得日后你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
这本是一件喜事,可将军府关系复杂,这喜事倒让人有些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