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被她这般瞧着,居然还有些不自在:“夫人,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花了?”
她说着,还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沈稚轻轻笑了一下,道:“你究竟考虑的怎么样了?”
小清被她问的一懵:“什么考虑的怎么样?”
沈稚朝她眨眨眼,笑容里有些许的暗示。
小清很快就反应过来,还没开口说话,脸蛋就先红了:“全听夫人您做主。”
她如今倒是话锋变了。
要知道当初提起她跟魏荣的事时,她还表现的十分抗拒呢。
但沈稚也没有取笑她,免得她急了再改变主意。
“那回头我让侯爷探探魏荣的口风。”沈稚笑眯眯道,“你的婚事定下来,我的一块心事也算是放下来了。”
小清早就羞红了脸,忍不住抬手双手捂住了脸庞,瓮声瓮气道:“要是他不愿意呢?”
“怎么会?”沈稚毫不夸张道,“你没看见魏荣每次见了你,那眼珠子恨不得粘你身上?”
被她这么一说,小清的脸就红的更厉害了。
这天儿本来就热,她此时浑身燥热,忍不住拿手对着脸扇风。
沈稚笑着拿起枕边的身子,轻轻替她扇着风:“冬青她们几个的婚事我是做不了主,但你是跟着我时间最久的,我也希望你以后能嫁个好男人,生儿育女,儿女都有出息。”
在她心里,小清并不是奴仆,而是她的知心朋友。
等小清成婚后,也不必再做这等伺候人的活了,将来她的孩子们也都不是奴籍,而是清清白白的百姓,照样可以儿子参与科举,女儿嫁入清白的人家。
“夫人……”小清前一刻还害羞的不敢抬眼,下一刻就被沈稚说的话感动的热泪盈眶。
“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向魏荣提。”沈稚笑着道,“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了,我都听您的。”小清微微红着眼眶道。
“哭什么,这是好事情。”沈稚笑着用手帕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去歇着吧,我再看会儿也要睡了。”
她是有些乏了,若不是强撑着要等江羡,还不会等到这时。
“是。”小清知道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随即站起身,轻轻福了福,就转身走了出去。
待到房门合拢,沈稚才重新拿起手边的书看。
这么静静看了半页后,她就有些困了。
床头的烛火还没燃尽,光亮的犹如白日一般。
她将脑袋埋进被窝里,一会儿工夫便热的受不住。
她踢开被子,抱着江羡的枕头,闭眸慢慢睡了过去。
约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外面便传来了一阵轻响。
像是有人进来了。
沈稚睡的很轻,听见声响时便立刻醒了过来。
她刚转过身,就瞧见江羡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的已不是出去时那一身了,鬓角还带着丝丝湿润,像是沐浴过。
他的脸庞比平时看上去要更冷硬几分,尤其是那双眸,此时冰冷的摄人。
“你回来了。”沈稚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揉了揉眼睛。
江羡则是走过来,轻轻吹灭了床头的两盏灯。
“怎么睡觉还点着这么亮的蜡烛?”他低声道。
“原本是想等你回来的,没注意睡着了。”沈稚笑了笑,“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事情处理完,便立即赶回来了。”江羡笑着将她脸上睡的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开。
他的手指有些冰凉。
“事情还顺利吗?”沈稚轻声问。
“还算顺利。”江羡垂眸,淡淡说道,“三皇子设宴欲刺杀大皇子,被秦将军拦下,三皇子已入诏狱,至于府中其余参与刺杀之人,也都当庭杖毙。”
杖毙……
不知怎么的,沈稚突然感觉一抹恶寒涌上后背,让她不自觉浑身颤抖了两下。
江羡伸手将被褥拉起来盖到她身上,继续说道:“杖毙人数多达三十二人,今夜的三皇子府,可谓是血流成河。”
难怪江羡回来后情绪这么奇怪了。
这场夺嫡之争,最终还是以大皇子一党胜利为终。
沈稚没去问三皇子跟程静仪的下场会如何。
他们既然敢谋害手足,那就是为礼法所不容的。
即便不下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往后他一辈子,也与皇位无缘了。
沈稚轻轻握住江羡的手。
他抬眸看向她。
墨黑的眼眸中,映出她略带关切地神色。
“他们是皇室,生来就是为了那个位置斗的你死我活。”沈稚轻声安慰他,“即便是寻常家,也有亲兄弟为了争家产而面红耳赤的。”
“我知道。”江羡淡淡笑了一下,神色平静,“陪我睡一会儿吧,明儿天不亮就要进宫。”
“好。”
沈稚朝里面躺了躺,给他让了个位置。
江羡将她拥入怀中,闻着她的发香,这才感觉心底的情绪被冲淡了一些。
他并非是个见不得杀戮之人。
从前在诏狱时,为了审犯人,他的手段也令人看了作呕。
可也不知为何,离开了诏狱,有了孩子以后,他反而就再见不得那些血腥了。
今夜的场景,用暗狱修罗来形容也不为过。
阖府上下三十二条人命,就这么殒在了三皇子府。
他闭上眼,都能想到那一幕。
鲜血汇聚成溪流,一点一点向庭院四处蔓延,满目望去皆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碧玉临死前,挣扎着爬到他的狡辩,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她也参与其中,不论是不是自愿的。
所以杖毙之时,江羡并未替她求情。
她原本可以好好活下来,可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一夜,夫妻两个都没睡着。
沈稚保持着一个姿势,在江羡怀中躺了两三个时辰。
外面天尚且蒙蒙亮,江羡便起身了。
沈稚也跟着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下方是一片青紫,显然昨夜未休息好。
“你再睡会儿吧。”江羡按住她的肩膀,道,“我叫丫鬟进来服侍。”
但沈稚这次没同意。
她从床上下来,随手披了一件外衣。
“用了早膳再走吧。”她一面伺候着江羡更衣,一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