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到江羡的消息,就是官员被斩首时。
那日午门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台上则是压跪着下狱即将被处死的官员。
这些人已被打的半死不活,却仍被按上了斩首台。
一颗颗脑袋伴随着飞溅的鲜血落地,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也不为过。
斩首结束后,连空气里似乎都夹杂着一抹血腥味,令人忍不住作呕。
恰是这时,下了一场雨,雨里混杂着血水,倒很快将这些痕迹冲淡。
当然,这些并不是沈稚亲眼看到的,她是听小清说的。
小清这几日一直在外面替她打探消息。
午门斩首时她也去看了热闹,回来狠狠吐了一场,直吐得脸色发白,胆汁都吐出来了。
杜妈妈一面给她拍着背,一面给她倒杯清水漱漱口。
“你也是,一个姑娘家的,跑去看那个做什么?”杜妈妈一边埋怨着,一边又用心疼地眼神望着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去了。”
“不敢了不敢了……”小清腿脚发软,有气无力道,“我这不是以前没看过嘛,一时好奇。”
“好奇害死猫,没听说过啊?”杜妈妈没好气道,随后又心疼地给她喂水,“来,再喝点水。”
小清听话地又喝了几口,这才感觉舒服多了。
她洗了把脸,这才进屋里去见沈稚。
沈稚见她一脸发白,便问:“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午门斩首,我去凑了个热闹。”小清悻悻笑道,“早知道不去了。”
“你啊,真是什么热闹都敢凑。”沈稚无奈地笑笑,她随即吩咐冬青去给小清端碗红枣羹来,“刚吐过,这胃里不舒服吧?喝点热的暖暖。”
小清心中微微感动:“夫人,今日我在午门时瞧见侯爷了。”
“侯爷?”沈稚微微怔了一下,“他是监斩官?”
小清点了点头。
也难怪江羡这些日子不回来,只怕是事务缠身,根本抽不出空回来。
“喝完红枣羹,你今日便去歇着吧。”沈稚对小清道,“明儿一早再过来。”
“是。”小清点头应了声,这才退出去。
约莫傍晚时,江羡回来了。
他这几日没回来,身上衣裳倒是换了一套,却还是夹杂着一些血腥气。
他没立刻回后院,而是在前院沐浴更衣后,才回到了永宁居。
彼时沈稚正在陪着棣哥儿玩耍,他斗了几日的蛐蛐就腻了,又想要沈稚陪着玩。
江羡回来时,棣哥儿正抱着沈稚的脖子不肯撒手。
沈稚瞧见他,顿时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赶忙道:“快把你儿子带走。”
江羡有些哭笑不得。
他走上前来,想要伸手去抱棣哥儿。
从他回来以后,都还没得空好好陪陪孩子。
棣哥儿对他有些抵触。
此时见他靠近,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连忙朝后靠要躲:“不要……不要。”
他口中模糊不清的说着自己刚学会的话。
江羡顿了顿。
沈稚也觉得奇怪。
虽说棣哥儿跟江羡几个月未见了,但父子亲近是天性,他即便不喜欢,也不会说出不要的话来。
正当她奇怪时,江羡道:“许是今日在刑场,身上染了血气,他不喜欢吧。”
孩子的嗅觉是十分敏锐的。
即便江羡在前院好好冲洗了一番身上,可还是逃不过他的鼻子。
沈稚闻言,便搂着棣哥儿柔声道:“这是爹爹,你忘了?娘跟你说过的,爹爹出远门回来了。”
棣哥儿似懂非懂地抬眸看着江羡。
小孩子的忘性大,几个月不曾见的人,即便是亲生父亲,在他的脑海中也不会留下太多的记忆。
所以,尽管棣哥儿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但他还是不敢靠近。
瞧着棣哥儿这抗拒的小眼神,江羡虽觉得有些难受,但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道:“无碍,等过些日子,他熟悉了就好了。”
“你也别难受。”沈稚轻声道,“等你忙完,多抽些时间陪陪他就好了。”
“我知道。”江羡笑笑。
沈稚叫来樊于氏,将棣哥儿带去外面院子里散散步。
她则是拉着江羡坐下,问了关于林老爷的事。
“前几日你不在家,林家的人来了一趟。”她给江羡倒了杯茶水,轻声道,“说是林老爷被抓进诏狱里去了,想让我们求求情。”
“我知道。”江羡道,“他是罪有应得。”
沈稚一听这话,便知道林老爷是没抓错。
她也没问林老爷究竟犯了什么错,横竖与她无关,她也不在乎。
“你还要忙几日?”她问。
“不好说。”江羡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疲倦道,“还有一些事未处理完。”
沈稚见状,便站起身朝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抬手替他摁着头。
她手指温柔有力,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江羡的头疼。
他双手抱着沈稚的腰,轻轻靠在她身上。
“回来后,一直未去看过五妹妹,她怎么样?”他闭着双眸,轻声问道。
“好着呢。”沈稚笑道,“原本我也以为她和离后要消沉一段日子,后来才发现,是我想多了。”
江羡笑了笑:“看来我不在,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沈稚一听这话,便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瞎说什么呢。”
对于她来说,江羡就是靠山,是她心安之处。
江羡笑着不说话,只是将沈稚抱得更紧。
夫妻俩久别重逢,也没像今晚这般好好的说说话。
虽然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废话。
等江羡休息好以后,沈稚才陪着他一道去给老夫人请安。
当然,老夫人也问起了林家的事。
但是对于她,江羡也没有多透露半分,只是让她不要管这些事。
“你以为我愿意管啊。”老夫人没好气道,“若不是林家太太那般来求我,我问也不会多问一个字。”
“若它们再来,您就只管将我的话说给他们听。”江羡淡淡道,“让他们做好被贬谪的准备。”
老夫人一听这话,也有些震惊:“这么严重?连官都不能做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羡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