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也见过沈稚与江羡相处,她以为所有人都跟江羡那样,会站在自己妻子这一边。
会体谅她嫁过来不容易,也怕她受委屈。
可林彧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却让他明白,像江羡这样的男人,世上少之又少。
林彧似乎被她这些话说的无从辩驳。
他只是抿着唇,一双浓眉紧皱,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才听得林彧开口道:“我今日来接你,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江瑶望着他。
只觉得此刻的他十分陌生。
脸还是那张脸,可那双眼里的神色却完全变了。
他已不愿再跟江羡争辩什么,只问她还要不要回去。
他甚至不在意江瑶所受的任何委屈。
江瑶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都忘了,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好男人,还恰好被她遇到了呢?
很久之前,她就告诫过自己,不可动真心,到头来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遇到林彧时,她以为林彧会是个例外。
可结果……
若是换做以前,江瑶或许就妥协了。
但如今,她却好像突然不那么怕了。
沈稚对她讲过的话,她每一句都记在心里。
她并不是没有后盾。
侯府就是她的后盾。
“我不回去了。”江瑶语气平静地说。
林彧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你跟他们其实没什么两样。”江瑶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是庶女的身份,所以即便我嫁给你了,他们也还是从骨子里瞧不起我。”
林彧或许没有瞧不起她,否则也不会娶她做正妻。
可他自生下来便明白嫡庶之分。
所以在他的心里,他对江瑶并不需要怎么用心。
对于江瑶来说,出嫁前在娘家,没什么身份地位,出嫁以后到了婆家,更是需要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做好自己的本分。
他笃定江瑶没有退路,所以才敢这么对她。
或许是心里的想法被点出来,林彧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微微握紧了拳,眉头紧皱。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他道。
江瑶笑了笑,道:“不是我就是这么看你的,而是你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林彧,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我心里是什么感受。趁着如今还有机会,咱们和离吧。”
当江瑶说出和离的这一刻,她好像觉得心里长久以来心底绷紧的那根弦好像就断开了。
她紧绷绷的过了十几年,如今终于可以随心而活了。
“和离?!”林彧的声音因为惊讶,甚至变得有几分怪异,他瞪着江瑶,瞳孔紧缩,似乎没想到江瑶会说出这句话。
“对,和离。”江瑶只是脸蛋微微有些苍白,可眸中却再不见任何泪珠,“从我嫁给你的那一日起,林家就没待见过我。林彧,你自己也清楚的,只是你从来没想过要去改变。”
这样的日子,她或许可以忍。
忍个几十年,忍到将来自己也当婆婆了,或许就会改变。
可她又觉得,她才十几岁啊,为何要将往后几十年的光阴,都一股脑扎进林家那样的地方呢?
“这不行……这不行!”林彧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有些慌张,“我们才成亲几个月……你怎么就敢跟我和离?”
听见他这话,江瑶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
他不想和离,不过是不想丢面子。
若是让人知道,江瑶主动与他提出和离,只怕都要看他的笑话了。
他堂堂林家二公子,竟然被一个庶女提了和离,哪里还有脸在京城待下去。
江瑶心中冷笑一声,低声道:“我说了,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也不想在侯府跟我撕破脸面吧。”
这里毕竟是侯府,江瑶姓江。
他们总不可能看着江瑶被欺负。
林彧的双手紧握,又松开,如此反复数次,他才软下语气,像是祈求一般地对江瑶道:“我错了,这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我跟你认错,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一定会替你出头,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江瑶看着他那讨好的表情,一时觉得悲哀,又觉得恶心。
她先前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喜欢他?
“我说了,我不回去。”江瑶冷下脸,又重复了一遍。
而林彧此时只是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他都已经这么低三下气的求她了,她竟然半点不念旧情!
“江瑶!”林彧走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时,门口突然有人影晃动,紧接着沈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林二公子,这里是侯府,望你三思而后行。”
她说话间,人已经慢慢走了进来。
她眼眸淡淡地望向林彧,眸底的警告意味却不言而喻。
江瑶始终坐着没有动,背脊挺得笔直。
林彧仿佛被气得不轻,可当着沈稚的面,他又不敢发作。
“四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能对沈稚解释,“我只是在求瑶瑶跟我回去。”
“她既然不愿意回去,那你便先回林家吧。”沈稚淡淡道,“你放心,她若是哪一日想回去了,我一定亲自送她到林家。”
林彧听到这话,就知道今日是没戏了。
他也不敢再多做停留,怕一会儿江羡回来了,他只怕要脱层皮。
他草草同沈稚告了别,也没去见老夫人,就这么离开了侯府。
等他走后,一直强装镇定的江瑶才像是脱了力一般,整个人靠在椅子上,脸色悲凉的很。
沈稚则是走到她身边坐下,问:“怎么聊成这样?”
她以为林彧过来,会将江瑶哄好呢。
“四嫂,我看错他了……”江瑶垂着眸,一字一句说着,泪水却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沈稚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
林彧这个人,原是她也打听过的,以为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却没想到……
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她也有一定的原因。
“这也怪我。”她道,“当初是我劝你考虑林家这门婚的。”
“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江瑶苦涩地笑笑,“若不是嫁给他,与他在一起生活这么久,我也不知道他会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