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沈老夫人轻声道。
沈稚则是忍不住笑：“祖母有这功夫担心我，不如多操心操心家里的事。”
“家里怎么了？”沈老夫人就道，“你父亲如今回来了，家里事也无需我多操心了。”
她没听懂沈稚话里的意思。
沈稚便小声道：“您总不能让父亲一直这么下去吧？”
沈老夫人这下明白过来了。
沈稚是想让她给沈明成说门亲事。
一旁的单二太太正垂眸喝着茶，听见这话，就稍稍抬了抬眉，朝沈稚看了一眼。
沈明成不娶妻，这府中中馈总不至于让沈老夫人全权来管。
所以这一年多来，将军府的大小事几乎都是经过单二太太的手。
“我说的话他若是愿意听，何至于走到如今这地步？”沈老夫人就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父亲是个什么倔脾气，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倒是想给他说门亲事啊，可他自己若是不点头，我又有什么法子？”
说起来，沈明成当初倒也不是真的喜欢柏灵君。
他只是着了柏灵君的道。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娶了这第二门妻。
“您渐渐上了年纪，家里的大小事也不能全推在二婶身上啊。”沈稚温声道。
她又瞧向了一旁的单二太太，笑着道：“二婶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呢，将来每个孩子都要她操心，若是再操持这么一大家，怎么忙得过来？”
“为母亲分忧本也是我的分内之事。”单二太太柔柔笑道，“况且，我既是沈家的媳妇，这些家务事也该是我来做。不过稚儿这话说的倒是很对，大哥人尚且还年轻，将来还有几十年要过呢，总不能这么单着。”
沈老夫人听她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这原本平静的心也如石子溅入湖中，逐渐起了涟漪。
“你父亲这一趟回京，还不知能在家待多久呢。”她就对沈稚道，“若是能在他走之前给他娶门亲，往后他出了远门，也能有个牵挂。”
“还是急不来的。”沈稚握住沈老夫人的手，轻轻笑道，“咱们家的条件虽然好，但父亲毕竟也是上了些年纪的人，总得好好挑选，也不能委屈了人家。”
“说的是。”沈老夫人面上神色逐渐变得兴奋起来，“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咱们就别考虑了，年纪轻轻的，没必要嫁给一个可以给自己当爹的人。不过这京中倒是有许多还从未嫁过人的老姑娘，也不是不行，还有些守寡的……”
沈稚听着这话，有些哭笑不得。
沈明成到底是她的亲儿子，她倒宁愿叫沈明成受些委屈。
不过就在沈老夫人兴致勃勃跟沈稚絮絮叨叨说着这些时，沈稚却发现一旁的单二太太神色有些不对。
她静静喝着茶，只偶尔微微笑着附和沈老夫人几句话，却不主动说什么。
她是个藏不住脸上情绪的人，尽管已经努力在遮掩了，还是叫沈稚看出一丝不对劲。
沈明成不在家，沈稚也只陪着沈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起身告辞了。
侯府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呢。
沈老夫人也没留她，只是叫单二太太去送送。
彼时外面太阳正烈，晒在人身上犹如火炉烤在背后，热的汗流浃背。
“天这么热，二婶就别送了，快些回去吧。”沈稚柔柔笑道。
“也就几步路，热不死人。”单二太太笑说，“我送你到门口去，亲眼看着你上马车才行。否则你祖母可不放心。”
“祖母也是，我都多大人了，还当我是小孩子呢。”沈稚就笑，“我还记得从前每次出门时，都是二婶跟祖母一道送我上马车呢。”
单二太太似乎也想到那时的事，眉眼逐渐变得温和：“你自小身子就不好，也不常出门，那几次进宫都是皇后娘娘想看看你。”
“是啊。”沈稚柔柔一笑，“说起来，二婶嫁进来以后，这么多年，一直都对我很好。”
她这么说，单二太太倒有些羞愧。
柏灵君还在时，家里大小事都是看她的脸色，单二太太又是个生性柔弱的，自然不敢跟柏灵君有什么冲突，省的自己日子不好过。
柏灵君对沈稚做的那些事，单二太太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稚儿……二婶我……”她面露苦涩，犹豫着想跟沈稚说，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一脸的晦涩难言。
“二婶，我都明白的。”沈稚则是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这些年对将军府的付出，祖母也看在眼中呢。你大可放心，即便父亲娶了新的夫人，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单二太太之前十几年都活在柏灵君的阴影中。
虽说柏灵君并未对她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这么多年的强压一头，也让她难以喘气。
也是这一年多，单二太太才在将军府终于有了说话的底气。
她是怕等沈明成再娶妻，到时自己又要活在新大嫂的阴影中。
单二太太也没想到，自己没说出口的话，竟然也被沈稚猜到了。
她顿时有些脸红：“稚儿，我是不是有些太懦弱了？”
“你只是心善。”沈稚笑道，“再说了，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闹得太僵也不好。”
“你说的在理。”单二太太点点头，“你放心，你父亲的婚事，我也会帮着张罗张罗的。”
“好！”沈稚轻笑，“那我就先谢过二婶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单二太太语气轻快道。
外面热，沈稚也有些受不住了，与单二太太话别后，便上了马车。
小清一个劲的给她用扇子扇风，却是不起什么作用。
饶是这么热的情况下，沈稚也还是叫车夫绕道去了樊楼买了两碟子果子点心。
等回到侯府时，已经是下午，快要用午膳的时候了。
沈稚一回永宁居便立刻叫杜妈妈差人抬了热水。
她一身的汗，里衣贴在身上黏腻的很。
等到全身都泡进水里后，她这才舒缓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