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为你还记得她。”老夫人端着茶盅,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大姐姐待我好,我自然记得。”沈稚笑眯眯地回。
老夫人强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冷淡道:“老三他们买宅子还缺点银子,你回头走公中的账,给他们先支五百两。”
江绍估摸着手中是真没银子了。
先前因为三夫人的事,他就已经拿了几千两出来。
后来三夫人做生意赔了那么多,还是偷用的江宁的钱,他要的堵住这个窟窿,自然是要拿自己的银子来填了。
如此一来二去的,恐怕买宅子是当真不够。
“好。”沈稚也没说什么,笑着点了头。
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倒是让老夫人多看了她两眼。
但是见她一副笑面虎的样子,这心里又有几分不爽。
“虽说分了家,但他们毕竟还是侯府的一份子,这五百两,便不用他们还了。”老夫人道。
都分了家了,三房要买宅子,怎么也不该从侯府走公账。
即便要走,也是要打欠条的。
老夫人这么说,无非是想恶心沈稚而已。
但沈稚却没如她所愿。
她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悦,甚至脸上表情都没丝毫变化。
“不过五百两而已,侯府缺了这五百两也不是过不下去了。”沈稚笑道,“那我一会儿便叫人去开库房拿银子,送到三哥那里。”
老夫人看着她,一双眉头几乎打了结。
审视的目光在沈稚身上打了个转,却完全看不透她。
这沈稚,真是城府极深!
老夫人茶盅都险些捏破,才将心里的怒火压制下去。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看到沈稚就来气。
看她如此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
人人都说沈稚孝顺,又生的容貌好,家境更是百里挑一,有这样的儿媳是侯府祖坟冒了青烟。
老夫人一听到这种话人都要气炸了。
沈稚孝顺?
她若真是孝顺,会用和离来威胁自己?
若不是看在棣哥儿的份上,她恨不得将沈稚扫地出门!
“母亲的脸怎么红了?”沈稚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屋里炭火放的多了?”
老夫人一张脸气得通红,她还明知故问!
“行了,你回去吧!”老夫人一摆手,不耐烦道,“我要去歇一会儿。”
“好。”沈稚便起身告辞。
等她走后,老夫人才气得将手中茶盅摔了出去:“什么玩意儿!”
姚妈妈凝神屏息,叫来个小丫鬟将碎瓷片收拾一下,而后走上前抚慰老夫人:“气大伤身,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那沈稚是巴不得气死我!”老夫人气得狠了,胸口都在一起一伏,怒目圆睁,“我当初就该求到皇后娘娘那里去,求她收回成命!”
沈稚还不如程静仪呢!
程静仪好歹会哄她开心。
“事已至此,您再说这些也无用了呀。”姚妈妈只能道。
她倒是不觉得沈稚有什么错,一切都是老夫人的心理在作祟罢了。
“她不让我好过,她自己也别想好过!”老夫人狠声道。
姚妈妈变了脸色:“老夫人,您想做什么?”
可千万别再冲动出什么事了呀,若再出什么事,只怕这家都要闹得鸡犬不宁。
但老夫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沈稚离去的方向,眼神阴狠。
*
十月下旬时,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沈稚早起醒来时,小清就兴冲冲的进来告诉她外面下雪了。
昨儿后半夜开始下的,如今已到处都垫起了。
外面小厮跟丫鬟们都在扫雪,免得主子们出来滑了脚。
沈稚反而是不喜欢雪的,她自小身子不好,就被勒令不能去玩。
她自己也不喜欢玩,主要是怕冷。
反倒是小清,每年都能见着雪,却每年都还像个孩子一样兴奋。
“冬衣都送去各院了?”沈稚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戴着耳坠子,问身后的小清。
“已经送了,昨日就送了。”小清笑嘻嘻地答。
丫鬟们也都换上了冬衣,不过都是去年的衣裳,今年的新衣裳都要留在过年时候穿呢。
刚梳妆后,坐下来用早膳时,冬青从外面走进来,轻声禀道:“夫人,方才五姑娘院里的丫鬟过来说,五姑娘昨儿夜里着了凉,今一早有些发烫。”
“着凉了?”沈稚担忧地皱起眉,“请大夫过去替她把把脉,该喝什么药就喝。”
“是。”冬青应了声,正要退下时,又被沈稚叫住:
“叫厨房给她送一盅紫参野鸡汤过去,这两日吃食也以清淡为主。”
“是。”冬青笑着应了。
沈稚手头还有事,也不能过去看看,所以只能先交代这么两句。
她用完早膳后,穿戴整齐,还是照例先去老夫人那里请了安。
三夫人彼时也在。
她瞧见沈稚进来,就握着手拘谨地站起身,朝她露出了一个笑。
显然是那五百两银子起了效果。
“母亲,三嫂。”沈稚曲膝行了礼。
老夫人撩了下眼皮,淡淡嗯了一声。
三夫人则是态度有些热情,笑道:“外面还在下雪呢,四弟妹过来怎么也不打把伞?”
有些许雪花落在肩头发梢,进了屋里便一会儿融化成水珠。
“瞧着雪不大,便懒得打了。”沈稚拿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水珠,笑道,“柏哥儿呢?”
“去先生那里了。”三夫人道,“这么冷的天儿,原是想叫他在家学的,他如今反而是不肯听了。”
这若是以前,柏哥儿只怕是要高兴的上天。
可如今却义无反顾的要去学堂。
这倒是出了奇了。
更出奇的是,三夫人居然会说出让他不去学堂的话。
沈稚在心里轻啧了两声。
看来这次的事,将他们母子两人都改变了不少。
“翻了年就要再大一岁了,他若是想考科举,如今是一刻也耽误不得。”老夫人哼声道。
“母亲说的是。”三夫人低眉顺眼地道。
“听说小五病了?”老夫人喝了口茶,看向沈稚。
“丫鬟说是昨儿夜里着了凉,我已让人请了大夫去。”沈稚道,“好好养几日便会没事的。”
着凉这种事,沈稚都是家常便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