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生长谈,母慈子孝,母慈子才孝。
老夫人三番四次的为难沈稚,沈稚便是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生生受着。
“知道了。”沈稚轻轻笑了笑,说道,“但我怕你夹在中间为难。”
江羡微微扬唇:“这点事还不至于难倒我。”
夫妻俩相视而笑。
在这一刻,沈稚好似突然有了种家的感觉。
她从前不信江羡,是以什么事都不愿意告诉他,也不想他插手。
他知道这一切,也看的明白。
他从未解释什么,可却在用实际行动向她表明,他永远站在她这一边。
这样坚定的选择,让沈稚心中的防线在一点一点的瓦解。
“你可有想过给孩子取什么名?”沈稚笑着问。
“倒是想过几个。”他道。
给孩子取名可马虎不得。
“我也想过几个。”沈稚轻声细语说着。
烛光下,两人的影子逐渐靠近。
没人进去打扰他们说话,就连杜妈妈收好了口供,想拿来给沈稚看看时,也被屋檐下的小清拦住了。
“侯爷跟夫人在屋里说话呢。”小清小声道,“这东西还是明儿一早再让夫人看吧。”
杜妈妈犹豫片刻:“但那两个丫鬟要如何处置才好。”
毕竟是三房的人,杜妈妈也不好随意处置了。
小清想了想,说道:“要不一会儿伺候着夫人洗漱沐浴时再问问?”
反正眼下最好是别进去打扰了。
沈稚跟江羡之间难得如此亲昵的说几句话。
杜妈妈便没再吭声,同小清一道在屋檐下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已深。
屋里叫了人进去服侍。
沈稚眉宇间透着抹倦意,却还是去净室沐浴。
杜妈妈趁机同她说起那两个丫鬟。
沈稚靠在浴桶边上,微阖着眼道:“送回三房去吧,该怎么处理,她知道。”
“是。”杜妈妈轻应了声。
从净室出来,沈稚便同江羡一道歇了。
可三房那边却是不太平。
三夫人与江绍又因为凌烟的事情大吵了一架。
三夫人坚决要将凌烟送走,江绍却不许。
那毕竟是他才收了不久的通房,且又没什么过错,他哪里肯愿意叫三夫人将她送走了呢。
而三夫人是有苦难言,既不敢对着江绍说自己下药害沈稚之事,又不敢说这一切都是凌烟指使,若不处置了凌烟,只怕沈稚那一关就过不去。
情急之下,三夫人咬紧了牙,赤红着眸道:“今日不是那个小贱蹄子走,就是我走,你自己选一个吧!”
她毕竟给江绍生了一个柏哥儿,既无大过错,江绍也不可能休了她。
“妒妇,你简直是妒妇!”江绍气得指着她的手都在发抖,“你既不愿让我纳妾,那为何当初还要主动提此事?”
“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那个小贱人!”三夫人面容狰狞道,“况且她爬床还是在你丁忧之时,这件事若捅出去了,你的差事只怕都要不保。”
江绍气得脸色发青,恶狠狠丢下一句“随便你”,便拂袖离去。
涟漪一直在旁瞧着,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妇二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因为此事闹僵下来,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与江绍这么吵了一通,三夫人心中憋闷着的那股气好似都发泄了出来。
可霎时心中却又生起一抹悲凉,她望着大开的房门,感受着拂进来凉风,一时觉得眼角发酸,落下泪来。
次日天不亮,凌烟便被两个粗使婆子按住手,嘴里塞了布条这么一路架出了侯府,随后塞进一辆粗布马车里,朝着城外去了。
三夫人将她送去了自己名下的庄子上,差人好生看管着她,她若是还生出什么心思,只管往死里打。
横竖是卖身进侯府的,便是打死也无事。
事情传进沈稚耳朵里时,还夹杂着小清的几声唏嘘:“她与凌霜姑娘一样,都是卖身进的侯府,如今结局却是大不相同。”
凌霜算是有脑子的,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也及时的为自己寻好了出路。
凌烟输就输在她有一颗不甘的心。
她若是肯老老实实当江绍的通房,沈稚未必不会放过她。
可她偏偏不肯罢休。
“凌霜如今去了何处?”沈稚靠坐在软榻上,轻声问道。
“听说是去了南边。”小清说道,“不过她离开了侯府后便一路南下,走的挺远,估摸着也是怕被抓回来。”
沈稚扬唇轻轻笑了笑,道:“她是个有脑子的。”
小清替沈稚杯中蓄了温水,见她又拿起针线,便道:“您这些日子时常做针线活,可得仔细些眼睛。”
孩子快要出生了,沈稚也想多给孩子多几身衣裳。
“晴天白日的,能累着眼睛什么事?”沈稚轻笑,“小厨房做的点心还有吗?”
“有的,夫人可是饿了?”小清说着就要去吩咐人端点心去。
沈稚叫住她,道:“你差人装在食盒里,送去私塾给柏哥儿,叫他下了学后来我这里一趟。”
近来三房事情不断,三夫人与江绍闹得越来越僵。
柏哥儿一个半大点的孩子,平日里虽总是嬉皮笑脸,瞧着没心没肺,可实则是个细心的。
他的心里只怕是不好受。
“是。”小清躬身退下去了。
这些日子开始,天气逐渐好转,日日都是艳阳天,老夫人也开始频繁出门了。
江瑶跟着她一道,不知去了多少家。
连来沈稚这里的功夫都没有。
约莫下午时候,柏哥儿来了沈稚这里。
跟往常不同,他耷拉着脑袋,肩膀也落了下来,连一贯轻快的脚步也都变得沉重。
稚嫩的脸蛋上浮着一抹沉重,眉头紧锁,好似在忧心什么事。
“四婶。”他抱着小拳头给沈稚作揖行礼,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怎么这副模样?”沈稚笑着说道,“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柏哥儿小脸上强扯出一抹笑:“四婶送去的点心很好吃。”
“你若是喜欢,往后隔三差五我便叫人给你送。”沈稚说着,朝他招招手,“坐我身边来。”
柏哥儿听话的坐过去,人还提不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