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正纳闷着，杜妈妈走了进来。
小清连忙叫她：“杜妈妈，夫人说这鸡汤味道不对劲，你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杜妈妈擦了擦手上的水，走过来闻了闻，同沈稚一样，都皱了皱眉。
“今日熬汤的鸡不新鲜。”她说道，“不是吩咐了要用新鲜的熬吗？”
听她这么一说，沈稚也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了。
她是舌头被养刁了，但凡有一点味道不对的都能尝出来。
“我去叫小厨房的厨娘再重新熬一锅。”冬青连忙上前去将那鸡汤放进托盘里，要端着退下去。
“算了，也没什么胃口喝了。”沈稚有些乏了，叫小清扶着自己进内室去歇午觉。
等她进屋后，冬青才松了一口气，小声说道：“夫人连这都能尝出来，真是神了。”
杜妈妈却还皱着眉：“最近厨房的人怎么回事？屡屡犯错。”
不止这鸡汤，有时连送上来的膳食里也有一些不太新鲜的菜，不过沈稚都没说什么。
“咱们厨房的菜都是大厨房那边送来的。”冬青说道，“可大厨房每日都要出府采买的，怎么会买到不新鲜的呢。”
杜妈妈是后宅的老油条了，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厨房采买出了问题。
如今整个府里的中馈都是三夫人在管，菜不新鲜这件事，也不知她晓不晓得。
杜妈妈也担心这是偶尔才会发生的事，所以并没有去查，只是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沈稚。
彼时沈稚刚午睡醒来，神色还有些困顿。
“这不奇怪。”她张口说道，嗓音还有些沙哑，“三嫂娘家跟侯府比起来，只能算是普普通通。她没有娘家的支持，手头银子想必也不多，嫁的又是庶子，平时还要打点府里上下，能有什么钱。”
众所周知，厨房采买这一块是肥肉，能从中捞油水的方法很多。
也难怪当初三夫人以为沈稚要接手侯府中馈时，情绪会那么激动。
她是怕自己日后再捞不到什么银子了吧。
“那……这件事可要跟老夫人说？”杜妈妈犹豫着。
毕竟老夫人才是真正掌管侯府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这种事，若是知道了，肯定要大发雷霆。
“母亲既能走到如今，想必也不是什么没心眼的人。”沈稚打着哈欠，语气懒洋洋的，“万一她早就察觉到了，只是没说呢？我贸然去她面前说这些，岂不是惹了她的烦。”
她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三夫人对她积怨已久，老夫人如今又对她颇有微词，她没必要去淌这摊浑水。
三夫人现如今做的这么放肆，老夫人也不一定察觉不到。
“那日后您吃的用的，我还是差人去外面买吧。”杜妈妈说道。
大厨房送过来的那些菜属实是有些不太新鲜，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倒是没什么，可沈稚跟江羡却不能吃那些啊。
沈稚原是想摇头的，但是想到江羡时不时的也要在家里吃饭，还是点了头。
“去库里拿一百两银子吧。”她说道。
“是。”杜妈妈应声。
沈稚完全不担心杜妈妈会做那些事，杜妈妈喜欢记账，用了什么都要一一记下来，全是对得上号的。
刚起来没一会儿，凌霜便来了。
沈稚猜到她是来做什么，估摸着前几日说的那件事，她想通了吧。
果然，凌霜进屋后，便‘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沈稚面前：“夫人，我想清楚了，若是您能放我走，此后我定一辈子都感激夫人的大恩大德。”
回去想了这么多天，又听说了发生在凌烟身上的事，凌霜是终于怕了。
做通房往后能不能抬姨娘都不一定，只要主母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凌霜去看过凌烟一次，那时的她刚被灌了红花没多久，人瞧着憔悴极了，全然不复往日风采。
凌霜这时才终于明白，得罪沈稚，没什么好下场。
她并没有亲自收拾凌烟，可凌烟的下场却还如此惨烈。
“当真考虑清楚了？”沈稚淡淡问道。
“是！”凌霜的语气十分坚决，“我考虑清楚了，求夫人成全！”
沈稚扬唇微微一笑：“既然考虑清楚了，那就回去等消息吧。”
“多谢夫人。”凌霜按耐住心底的激动道。
“你如今可还是奴籍？”沈稚问她。
“当初被卖进侯府时便沦为了奴籍。”凌霜答道，“老侯爷还在世时，卖身契在他的手里，如今……应当是在老夫人手中。”
这卖身契捏在老夫人手中，即便沈稚真的将凌霜放出去了，也会被抓回来的。
到时或许还会被当做出逃的奴才来对待。
“知道了。”沈稚点点头。
去要凌霜的卖身契，应该不是问题。
就算是老夫人不肯给，那让江羡去要，肯定不会出意外。
沈稚心中打定了主意，正要叫凌霜回去时，冬青进来说凌烟来了。
“她来做什么？”沈稚凝眉。
谁也不知道凌烟来干嘛，只能叫她进来了。
她进屋里来之前，沈稚便让凌霜起身，去一旁椅子坐下了。
于是乎，当惨兮兮的凌烟苍白着脸从外面进来时，便看见凌霜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上首坐着沈稚，正眼神淡淡的看着她。
她才离开几日，凌霜在沈稚跟前，竟已经能坐了？
凌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震撼，有嫉妒，也有羡慕。
“凌烟给夫人请安。”她走到沈稚面前，缓缓跪了下来。
在她跪下之前，沈稚便看了一眼小清，小清立刻会意的一把将凌烟拦住：“凌烟姑娘，你如今已是三房的人了，给夫人下跪不合规矩。”
凌烟脸上一僵，勉强笑了一下：“夫人……”
“你找我有事？”沈稚手肘撑在旁边的矮几上，托着自己的下巴，语气慵懒地问道。
当着凌霜的面，凌烟并不想丢了自己的面子，可她也明白，就这一次机会了，她若是错过了，往后就再不可能见得到沈稚。
“夫人，我错了……”凌烟暗自掐着自己的掌心，剧烈的疼痛让她一瞬间红了眼眶，语气里都带着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