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咬着唇，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沈老夫人说的这些，她当然知道。
可是……
与其说她不想连累沈老夫人，倒不如说她不相信沈老夫人会为了自己去调查当初的真相。
沈老夫人最重视的就是沈家的名声，她若知道调查秦宜淑死亡的真相，付出的代价是沈家清誉，定然不会同意的。
沈稚没有说话，沉默着。
她知道沈老夫人心中气她，也知道光凭这几句话是化解不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沈老夫人等了半晌，见她都没说话，便道：“行了，回你的侯府吧，日后没事也少回来了。”
她说完，便躺回床上，背对着沈稚。
杜妈妈早已等不及了，赶忙上前来扶沈稚：“夫人，地上寒，您快起来吧。”
沈稚这次倒是没有再坚持，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虽没跪多久，可膝盖传来的痛让她知道肯定是留了印子。
沈老夫人不愿意再同她多说，沈稚便也没有多留。
“祖母好生养着身子，过段时日我再来看您。”
不管沈老夫人气不气她，她该孝敬的还是要孝敬。
说完这话，沈稚便朝屋外走了。
只是没想到，沈云汐竟还等在外面。
看见沈稚出来，沈云汐便立刻冲上前来。
小清怕她对沈稚动手，直接挡在身前，警惕地瞪着她。
沈云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给我站住！”她咬紧牙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害死我娘，今日别想这么轻松就离开。”
话音一落，便有几个婆子丫鬟涌上来，将沈稚等人团团围住。
“杀人凶手？真正的杀人凶手已经被赐死了。”沈稚冷笑道，“沈云汐，我原以为你有几分脑子，可如今看来，你是蠢到家还不自知。”
这里是将军府，沈云汐若真敢在这里对她动手，别说江羡了，就是沈明成也不可能放过她。
“你娘是难产死的，跟我娘有什么关系？”沈云汐怒道，“你编造谎言害她入狱，如今凄惨离世，我要你给她陪葬！”
说完，她便叫身边的婆子往上冲。
那些婆子心底有些发憷，沈稚可是镇北候夫人，肚子里又怀着镇北候的孩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镇北候还不得把将军府给掀了？
要知道江羡可是敢带着人上将军府来抓人的性子啊。
这几个婆子虽将沈稚她们围住，却迟迟不敢动手。
沈云汐见状，撸起袖子骂道：“真是一群废物！”
她说着便朝沈稚走去，瞧那架势，是真准备要同沈稚好好打一架。
可惜沈稚身边除了杜妈妈，还有一个会武功的小清。
都不必沈稚吩咐，小清便一把捏住沈云汐的命脉，再一脚踢得她跪倒在地。
沈云汐再嚣张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娇滴滴的闺中女子，小清三两下便将她制服。
沈云汐疼得大叫，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骂。
也是奇怪了，她叫成这样，沈老夫人却好似没听见一样，连半个人影都没出来。
就在此时，沈明成从院外走了进来。
他看见这一幕，顿时皱了眉：“你们在做什么？”
这十几年里，他不是没见过沈稚与沈云汐之间的矛盾。
但从前每一次他都是不由分说的责罚沈稚，不管是不是她的错。
以至于此时沈云汐一看见他，便立刻大叫道：“父亲救我，沈稚要杀了我！”
她这么一叫，倒让小清不知所措了。
她下意识的松开沈云汐，然后退回到沈稚身边。
旁边原本围着她们的婆子丫鬟也都吓得跪倒在地。
沈稚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明成，嘴角微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满是讥讽。
这场景简直不要太眼熟。
沈云汐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迎面便是一个巴掌落下来，打得她趔趄两步，耳边嗡嗡作响。
这一幕让院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沈云汐一向是沈明成的掌上明珠，别说打了，就连骂都舍不得。
如今却……
“爹爹……”沈云汐人被打懵了，捂着脸呆在原地。
“她是你姐姐，谁教的你这般不懂规矩？”沈明成冷冰冰地说道。
听到这里，沈云汐好似才回过神来，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滚落。
沈明成又抬脚走向沈稚，在离她几步远时停了下来，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小心翼翼：
“稚儿，你没事吧？”
曾几何时，在那边捂着脸哭的人还是沈稚。
“您公务繁忙，女儿不便打扰，告辞。”沈稚懒得与沈明成说话，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她扶着杜妈妈的手，绕开了沈明成，大步离开。
沈明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浮起一抹痛苦与悔恨，隐藏在胡须下的嘴唇还在轻轻颤抖。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苦涩的想着。
沈稚这边，一直到上了马车，她才沉下一口气。
手中的小手炉早已没了温度，捧在手上反倒冻手。
小清将小手炉从她手中接过，放到一旁，随后握着她的手轻轻给她哈气。
杜妈妈也将披风给她系的更紧一些，温声说道：“老夫人脾气犟，也并非想不通这件事，等过段日子，她气消了，您再回来哄一哄，保管能哄好。”
沈稚沉了一口气，说道：“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小清轻轻问：“那您后悔了吗？”
沈稚摇摇头。
她不后悔，她唯一后悔的，是没将这件事提前告诉沈老夫人。
“您也别想太多了。”杜妈妈劝道，“您是双身子的人，不可忧虑过重，对您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
杜妈妈总觉得自己在沈稚身边伺候几年，将来得少活几年。
“知道了。”沈稚扬唇笑笑。
她有些累，不太想说话，便靠在车壁闭眸假寐。
这么摇摇晃晃着一路回到了侯府，她还真有了几分困意。
小清先下了马车，沈稚还没下去，就听得她一道惊讶地嗓音：“侯爷，您怎么在这儿？”
江羡？
沈稚有些诧异。
她扶着杜妈妈的手钻出马车，就看见江羡正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