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总还是要有一些底线的。
沈稚虽然讨厌沈云汐，但她知道沈老夫人在意沈家的名声，所以她上次宫中做的唯一一件报复沈云汐的事，也不过是将茶水泼到她脸上，仅此而已。
“好。”沈老夫人听了她的回答，便不再多问此事。
沈稚原以为她还要问很多，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祖母不再继续问一些？”她有些诧异。
“你是我养大的，你什么性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沈老夫人笑着道，“我信你。”
沈稚抿唇笑了一下：“沈云汐要在紫清观待多久？”
“谁知道呢。”沈老夫人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讥讽的笑，“看看你父亲何时被哄得五迷三道，说不准就将人接回来了呢。”
柏夫人定然是使尽浑身解数要将沈云汐接回来的。
“让她多在外面待一段日子不是更好。”沈稚仰靠在迎枕上，笑道，“这府里也清净许多。”
“这话倒是。”沈老夫人笑着说，“自从你嫁出去以后啊，我这院里也清净多了。”
沈稚闻言，便嗔道：“原来祖母是嫌我了，若早知如此，今日我就不来了，省的惹了祖母烦。”
“你这张嘴啊。”沈老夫人恨不得去掐这张让她又爱又恨的嘴。
也就是在她的面前，沈稚才有这般活泼的一面。
正说着话，有婆子进来禀，说柏夫人过来了。
一时间，祖孙俩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变了。
这柏夫人过来凑热闹做什么？
想归这么想，但还是叫人将柏夫人请进来了。
沈稚朝门口看去，不多时，就看见一抹靓丽身影走了进来。
柏夫人穿着一身香妃色如意云纹衫，身段婀娜曼妙，发髻上插着一支白银卷须红宝石簪，一身打扮十分简单，但那张脸蛋却是精心画过的。
她眉眼如黛，唇红肤白，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瞧着温和亲近。
连眼尾那一丝细纹都显得不足挂齿。
沈稚原还以为沈云汐被送去紫清观，柏夫人会日夜茶饭不思呢，如今瞧着，倒是她多虑了。
虽是再不情愿，沈稚也还是站起身，恭敬的行了礼：“母亲。”
“稚儿难得回来一趟，若不是丫鬟去说，我还不知道呢。”柏夫人笑眯眯的说道。
这话便是在暗暗指责沈稚回了府，应当先去拜会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
“是我叫她来这里的，怎么，你有意见吗？”沈老夫人哪里听不出她的话外音，便瞪着她直接说道。
柏夫人面上笑容一僵，随后又赔笑着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不是这意思。”
“既没这意思，又何必说出这些话来膈应人？”沈老夫人是半点面子不给她，“先前我便说过了，让你有事没事少来我这里，我不需要你日日给我晨昏定省。”
想到早上起来就要看见她，晚上闭眼前还要看见她，沈老夫人就气得睡不着。
柏夫人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
她知道沈老夫人对她意见很大，但是也没想到会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她。
沈稚则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
柏夫人想用母亲的身份来压她，却忘了这里是沈老夫人的屋子，整个沈家还有谁能大出沈老夫人的辈分去？
哪怕是沈明成来了，沈老夫人训斥他，他都得乖乖听着，何况是一个柏夫人呢。
“我只是想着稚儿难得回来一趟，想同她说说话叙叙旧的。”柏夫人勉强笑着，说道。
“你们之间有什么旧好叙的？”沈老夫人毫不客气道。
这下子，柏夫人是哑口无言了。
“云汐妹妹在紫清观待的可还习惯？”沈稚忽然笑着问柏夫人。
柏夫人心头哪怕恨得牙痒痒了，也还是得咬紧了牙关，笑着回：“她去紫清观是为了修身养性，便是不习惯也没人帮得了她。”
“是嘛。”沈稚故作可惜，“我还想着抽空去紫清观看看她呢。”
“这就不必了。”柏夫人握紧了手帕，“将军交代了，除了每月派婆子去探望一次，其余人都不准去紫清观。”
这也是为何柏夫人那么担心沈云汐，却始终没有亲自去看的原因。
不是她不想，是不能。
沈云汐这次是真的将沈明成气到了，不等他消了这口气，柏夫人真怕女儿一辈子都待在那个鬼地方了。
“这样啊。”沈稚恍然大悟，“那我只能等着将来云汐妹妹回来时，再来看她了。”
既然柏夫人去不了，那她就发现不了那副头面了。
至于将军府派去的其他婆子，也并不一定知道那副头面上下了多少功夫。
沈稚眯着眼睛，看着柏夫人那张强扯出来的笑脸，心情十分痛快。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沈老夫人可懒得再看柏夫人，直接扬了扬手赶人。
柏夫人站起身，行了礼后，这才转身离开。
等她走远，沈稚才轻声说道：“祖母对她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苛刻了？”
从前沈老夫人虽也瞧不上柏夫人，可有时该给的面子还是会给，说到底是懒得管她。
但是方才柏夫人说一句沈老夫人便顶一句，直让她下不来台。
俗话说，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何况是柏夫人这种人呢。
沈稚是担心柏夫人使一些下作的手段，沈老夫人提防不住。
“我苛刻了她这么多年，也没见她能翻出天来。”沈老夫人道，“我就不信你父亲还会为了她来跟我这个当母亲的作对。”
沈老夫人在其他事上是通情达理，唯独对柏夫人，怎么看都看不顺眼。
这些年沈明成自然知道她们婆媳的恩怨，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稚还想说什么，单二太太带着沈云沁来了。
比起柏夫人，沈老夫人对二房的态度可就好多了。
而屋外不远，柏夫人望着二房的背影，脸上神色变得阴鸷狠毒，手中的手帕几乎要被她的指甲划破。
身边的婆子低声说道：“这老不死的如今是越来越不顾及您的身份了。”
“哼！”柏夫人冷冷嗤笑，“我看她还能蹦跶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