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江唐将笔录整理好,递了过去让雷剑过目:“师父,你感觉秦院长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知道。当年既然能说谎,现在依旧能。”
“那队里还有其他消息吗?”
“张龙飞曾经是消防支队的战士,户口籍贯还好查找一些,大勇已经带着人去了张龙飞的老家。二队赵刚找到了刘翠芬的墓地,根据之前的调查,刘翠芬的确是个孤儿,线索到这里全断了。”
“我看贴吧里有人说,供体是死刑的尸肠。或许这个刘翠芬就是一个死刑,不如我们查一下二十年前的死刑名单,或许能有所发现。”
“这倒是一个思路。”
雷剑打了一个电话,让赵刚去棠北监狱调查。
那个地方历来关押的都是非常恐怖的死囚。
安排好了之后,雷剑又接到了一个视频电话,是吴大勇打过来的。
“雷队,根据张龙飞的家人的描述,手术后,坚持吃药,活了大概有一年,然后张龙飞就去世了。”
“行了,那回来吧。”
原本按照江唐提供的办法,如果找到了张龙飞,确定肠子的DNA是不是夏小草的就行了,现在人已经死了十九年,还是火葬,彻底没戏了。
江唐问道:“雷队,夏小草的遗体现在在哪里?”
雷剑忍不住叹息一声:“放在证物室,用福尔马林泡着,至今没有安葬。”
“太好了,肠子还在啊!”江唐有些兴奋:“福尔马林是防腐的,虽然肠子被泡过,但是依旧能检测DNA,测一下那些小肠是不是夏小草的,不就行了吗?”
雷剑一拍脑门,懊悔道:“我怎么把这个简单的方法给忘了。”
随后,他带着江唐来到证物室,并联系法医进行鉴定。
“我能进去看看吗?”
“现在案件重启调查,你是刑警,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但愿看完之后,你还能吃的下红烧肉。”
雷队带着他,进入室内。
证物室不是谁都能进的,必须申请。当然,也不止一个房间。
有一个房间专门放置一些肉啊、骨头啊什么的。
经过填表,他们进入。
一个个的玻璃箱浸泡着不同的尸骨,有些是无人认领的,有些查不到身份。
旁边的一些倒还好,骨头是整个的。
当看见那个存放夏小草的玻璃箱时,江唐的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遗体是横着放的,摆放在一个玻璃缸里,大概有一米六的长度。
一箱子的福尔马林,泡着密密麻麻一片又一片的肉片。
一颗头颅,以及拼接而成的骨骼,旁边是内脏和肠子。
这样的场面,禁不住让江唐的胃里忍不住一阵阵的翻滚。
雷剑的表现稍微好一些,因为这种场面曾经见过,吐啊吐啊,已经习惯了。
还有一点,他的经验多,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扭过头去,不再去看。
可是为了寻找更多的线索,江唐只能强忍着,仔细去看那些肉片。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肉片和骨头都被福尔马林泡的变了颜色,但是从密密麻麻的肉片上,依旧能够看得出来,凶手当时有很强的耐心和强大的心理。
刀工只能算不错,因为肉片有大有小,大概都在2至4厘米。
看不出用的什么刀,可能是菜刀,也可能是小刀。
肉片的厚度不一,像是用刀一片一片割下来的一样。
江唐猜不透凶手的心理,按照正常逻辑,杀了人,即便是分尸,大卸八块,或者十几块,好携带能扔便行了。
可是,凶手很有耐心,一片一片的割,像是有仇一般。
但是,曾经经过调查,夏小草性格内向,不会与人结仇。
那么凶手到底是什么心理呢?
就在这个时候,江唐的脑海中又涌现出了梦境推理:
还是那个文质彬彬的男子。
他看见男子将夏小草迷晕之后,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门。
双手抱着夏小草,走进了这个黑暗的、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密室之中。
打开了墙上灯的开关,幽暗的灯光有些发黄。
密室里的摆设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
他将夏小草放在床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身体。
然后……
没有然后了,江唐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
他捂着头,单膝跪在了地上。
雷剑早察觉他的异常,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并安慰着:“推理不出来就不要再想了。”
可是,江唐有种感觉,他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可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凶手杀死了夏小草。
这一点想不通,推理就无法继续下去。
江唐喘了一口气,从梦境中摆脱出来,稍微休息了一下,说道:“当年的诊所,特别是那些没有固定的编制,开设正骨、拔罐、刮痧的,都查了吗?”
雷剑有些发愣,当年正规的医院、街道上私人诊所,全都排查了,唯独忽略了这部分人。
这些多数都是中医,有的可能会正骨,有的会推拿,也有的会针灸、拔罐等等。
没有门头,就在自己家里,一般都有主业,工人或者农民,治病救人只是副业。
如今时间过去太久,如果再想找这些人,恐怕已经很难了。
江唐又说道:“当年,在海棠大学附近,有哪些地方有地下室?只有地下室或者地窖才能不被轻易找到。”
雷剑摇了摇头:“这个恐怕要找对海棠市非常熟悉的老人……”
说到这里,几乎和江唐异口同声说出来:“老于!”
“走!再不走,我就要吐了。”
雷剑拽起江唐,夺门而去。
开着车来到幸福村,还是那个别致的小院。
老于正在院子里浇花。
忙了一辈子,现在退休了,一天的时间,上午遛溜鸟,下午浇浇花,晚上可以出去河岸上散散步。
这种生活,甭提有多滋润。
江唐火急火燎地停下车。
雷剑推开门,直奔小院,一边小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
这是一张海棠市的老地图,大概是九十年代出版。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画满了圆圈。
雷剑随手携带二十年,后来折破了,就用透明胶带全部裱了一遍,摸起来感觉厚厚的。
老于不慌不忙地浇着花,看着风风火火到来的徒弟徒孙,问道:“啥事搞得这么隆重?”
雷剑直奔主题:“老于,当年哪些小区有地下室,或者哪些村子有地窖?”
老于看着那幅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地图,问道:“案子重启了?”
“嗯呐。”雷剑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老于听见了肯定的回答,放下了手中的水壶:“你的这张地图,又破又小,上面的字还能看清吗?你们跟我来。”
雷剑和江唐跟着老于,进了屋。
屋子里不小,中间是个厨房,左右两边分为东屋和西屋。
老于的老伴走的早,自己已经孤单生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再找一个老伴。
平时老于住在东屋,西屋空着。
老于拿起一把榔头,一下把门上的五星锁敲开,推开了房门,回头道:“都进来吧。”
雷剑先进去,江唐跟着后入。
当进屋的那一刻,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屋子的两面墙壁上贴满了报纸,还有一侧是窗户。
当然在北墙上,还有一幅硕大的老地图,也是九十年代的,几乎占据了整面墙。
这张地图不仅仅是海棠市的地图,而是其辖区内大学城附近的地图。
上面密密麻麻的贴满了纸条,记录了当时存疑或者巡查时的记录。
也就是说,这张地图记录了当年办案的所有细节!
看着这张地图,江唐居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每一个地方,每一代人,都会有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坚持到底的孺子牛。
这种人不多,但是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