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十年代,“三线厂”宿舍区大多住平房,各家各户都盖着防震棚。因为唐山大地震,各地都做了防震准备。一有风吹草动,一家人就搬进防震棚里。
安家母亲盖的防震棚,就在她们家平房对面,平时就是放杂物,比如自行车,小孩子的小推车。有一年安家进防震棚,取一个篮子,黑咕隆咚,还被铁钩子划破了皮肤,那道疤,好几年才去掉。
说起来,山沟沟里那些年,还真没地震过。直到搬出大山,到了平原。
长那么大,第一次遇到地震,还是1994年的一个夏天。安家那天回沂蒙大学看望老师,正跟老师说着话,房间猛烈摇晃起来。她跟宋老师随着摇晃的楼梯跑到了楼下,宋老师那时更年期,本来身体不好,为这事,更是心有余悸。听说,那次的震中好像在南边徐州那边。
那天晚上回家,很多邻居不敢在家里睡觉了。田庄小区几十栋楼宇之间的草坪,成了晚上打地铺的最佳场所。那真是以天为铺盖,以地为床啊,还能躺着数星星。幸亏那几天没有雨,要不还真难办。总之,大家还是害怕,晚上不敢回楼里睡觉。
在大山里,防震棚盖了好几年,也没地震。搬到沂蒙市一年,赶上了地震。三线厂的人,瞬间觉得更是雪上加霜。那时候,家里有亲戚朋友外地的,纷纷投奔。安家父亲那时已离开三线,去了南边一家企业。家里只有母亲、安家还有弟弟,于是娘仨一起到二舅家做个伴。
二舅家那个楼里的住户们,晚上则在宿舍楼南侧的田野里,打起了地铺。二舅家那个宿舍楼前面全是麦子地,看都看不到头。安家娘仨和二舅一家,还有周围的邻居,互相壮胆。那片麦子地的潮湿,早晨起来的各种鸟鸣,都变成了小kiss。
母亲搬到银雀小区以后,安家去二舅家也少了,不像原来随时能过去溜达。也不知那片麦田还在不在?表嫂跟她说,当年那片麦田早没了,已经开发成楼盘了。
沂蒙地震过去一段时间,安家带着学生去了青岛实习。再后来,地震那事慢慢翻了篇。
话说,父亲老安,从转业到制罐,再到北京公司,真没赶上地震。父亲这辈子,要说也有福气。十七岁之前,是真苦,饥一顿饱一顿。去了部队,虽然训练艰苦,但是能吃饱饭。对越自卫反击战,虽说做上前线的准备,原计划有警备部队,轮到警备部队的时候,战争结束了。
转业到三线军工,逐渐适应了,没吃太多苦。母亲最早建厂的困难时期已经渡过,各方面已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往后的军转民,包括军工厂搬出大山,三线人都彷徨。父亲是政工管理干部,那时候有技术的人,在市场上吃香,自谋职业也有出路。父亲有福气,贵人帮助他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
父亲做人做事低调,无论在哪个地方,不争不抢、老实本分,踏实做好本职工作。集团一把手信任他,生产老总也信任他。
父亲遇事还不慌,可能跟在部队每天训练有关,遇到突发事情,能够稳得住。
要说,大部分男人身上有阳刚之气,对于天灾人祸,能够沉住气。作为女人,遇到事情,则不知所措。
前一段,山东德州地震,母亲在沂蒙那里感觉到了。她睡得轻,床和灯晃荡,她很快意识到是地震。安沪一家睡得香,根本没感觉。
母亲之前还张罗让安家回崮乡待一段,安家这边需要照顾婆婆,也离不开,还是希望母亲能来北京一聚。结果,七月底八月初,北京西部山区出现山洪,媒体又发布大连和顺义都有了地震,老母亲一听,好吧,还是山东安全。
“哪里也不安全?还是待在自己家里吧!听天由命!”老母亲这次,吃了秤砣铁了心,哪里也不去了。看来,她还是放不下小孙女和儿子儿媳妇。
人都是有感情的。毕竟老太太这么多年一直跟儿子儿媳妇一起居住。冷不丁去女儿家,女儿家也一大家子人,老太太反而觉得不太适应。
如此看来,安家跟母亲相聚还需要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