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秦非誓,你咋走的这么慢,是还有什么心事嘛?”俞荷转过头来,一脸担心的问道。
“没有啦,只是先天性的体弱多病,我有点累,你可以来扶我一下嘛?”秦非誓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当然没问题啦,你等着。”俞荷连忙停下脚步,上前一步搀着秦非誓慢慢走向远方。
初晨的阳光明媚的照耀在两人脸上,现在是蝉鸣不止的盛夏,即使是朝阳,也显得耀眼而火辣。
两人就这样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朝着中心的教学楼走去,在路上,是形形色色的人们,不过他们自始至终入不了秦非誓的眼。
仿佛现在的他,满眼都是她。
图书馆,餐厅,体育场,那是他曾经挥洒青春和汗水的地方,现在再次光临,已经有一种说不出的生疏感。
自己究竟有没有在这里存在过?秦非誓不禁扪心自问。
操场和走廊依旧是那些嬉戏打闹的身影,校园的池塘旁依旧是那么鸟语花香,年少时的紫荆藤花开满了落寞的小亭,却已不是当年的滋味。
秦非誓知道,这是他人的能力,以自己的记忆为基础构建出的幻境,但却无比真实,仿佛再一次让他回到了年少的时光,但他却什么都改变不了,面对这个,他始终感到无比的落寞和空寂。
但是再一次感受曾经的那一份温暖,秦非誓还是感觉值得的,逝去的万物都会随风飘扬,最终成为希望的种子在土地里生根发芽,那份美好像是珍藏多年的佳酿,若是回味,才是无穷。
况且想要改变过去是最不可能的,即便是过去的我,还是会用相同的逻辑和心智经历事情,物理学定律也不允许出现闭环类的时空曲线,总之,这是不现实的。
“我只要享受当下,享受当下便好。”
没过多久,一间封闭的教室映入秦非誓的眼帘,教室里一片狼藉,桌椅文具教材全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各地,就连那些座位都是腐朽的木头,散发着阵阵恶臭。
教室里几乎空无一人,要么来的早早趴在桌子上睡大觉,只有一个人不停的翻看着教材,而那个人,秦非誓也很熟悉。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秦非誓感觉自己和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羁绊感。
“哟,茅元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次我看到你的时候都在认真学习,你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呢?”还没等秦非誓说话,俞荷就先抢了话题。
“呵呵,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理解不了我的用意,只有用知识填充自己,才能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茅元鑫镇定的说道。
“可是你每次考试都排在我后面啊?”
“俞荷!”
“你不要仗着天赋异禀就嘲笑我,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的,为此……我会不断学习理论知识,让我的能力得到最大提升!”茅元鑫索性不装了,气急败坏的说道。
“哈哈,笑死我了,老茅,俞荷,你也不要笑话他了。”
“毕竟他的年龄比我们大,记忆力肯定不如我们,我们要理解他。”
“哎,我说,俞荷这样也就算了,你秦非誓有什么底气跟我说这些?每次都是班里倒数!”
“真的不是我说你,你说呆在Z班会有出路吗?这里的设备和人员完完全全落伍了,我们要追寻更高的平台!”
茅元鑫越说越激动,他拍了拍桌子,就像要做胜利感言的领导,“你看看人家闫筱,凭借自身天赋和个人努力,早就升到S班!那可是令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存在!”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用意了,真是老和尚念经。”秦非誓吐槽道。
“你!我真是农夫与蛇中的傻子,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茅元鑫显然上了头。
“哎呀,我知道了,你都是为我好,但是我现在不想努力,说白了就一个字——懒。”
正当两人还在激烈的交谈之间,一阵轻柔曼妙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哎呀,我刚过来,就听到你们在谈论我,真是有趣。”
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五官精致的女孩,她浅浅的微笑就像春风拂面,不禁让人产生美好的遐想。
“闫筱?你咋回来了?是S班不合你胃口嘛?”秦非誓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哈哈,还是秦兄了解我,那里的人太上进了,我简直是格格不入。”
“于是我索性就退班了,毕竟和大家在一起才是欢乐的时光。”闫筱不紧不慢的说道。
“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明智个屁!”此时,一直一声不吭的茅元鑫突然大吼一声,然后抓住了闫筱的双肩。
“闫筱啊,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好的平台,你为啥要退出啊?我是想去都去不了,真是可惜了,你这么好的天赋,再考虑考虑吧!”
“茅兄过奖了,我不是说了嘛,那里的氛围死气沉沉,人与人之间都看作竞争对手,没有一丝温情,就像是一台台杀戮机器。”
“或许我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呢。”
“你!你怎么跟秦非誓一个想法?”茅元鑫愤恨不平的说道。
“算了,其实也无所谓了,说实话,我本来也打算希望你能帮我点事。”
“毕竟我们是朋友,开心最重要嘛。”茅元鑫苦笑道。
这给众人整不会了,还是俞荷看出来了端倪,连忙轻声细语的问道。
“元鑫,你要感觉不舒服就说出来,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相互照应,憋在心里很不舒服的。”
“对啊,茅兄,你要早说你有事情要我帮助,我才不会退了呢,可是我一点都不知道啊。”闫筱在一旁附和道。
说到这里,茅元鑫的表情慢慢变得痛苦起来,秦非誓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但是他此刻也是沉默不语,想给茅元鑫一个机会跟大家谈谈心。
想了一会,茅元鑫像是做了决定,缓缓的说道:“算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毕竟我们五个立过誓的,是永远的朋友,我有义务告诉你们这些。”
“哎呀,你早该说的,让大家一起解决才更轻松。”俞荷笑着说道。
“纪梵呢?那个榆木脑袋没来吗?”秦非誓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他们的五人小组像是少了一个人。
话音未落,在角落里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
“我在这呢……”
只见在一个课桌前,一个慵懒的少年缓缓的抬起头,不紧不慢的伸了个懒腰,随后,露出疲惫的目光。
“我说纪梵,你昨天晚上又到哪里去偷鸡了?”秦非誓没好气的说道。
“老秦,你不要这么说……人睡不满12个小时都会很疲惫,你们是在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而我不一样,我一定要睡满12个小时。”
“我去……”秦非誓无语的捂住脸,像是不想跟他牵扯到关系。
虽然纪梵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站起身来,缓缓的向众人走来。
他的个子中等,银色的刘海下是一对慵懒但好看的眼睛,一对深绿的双眸像是看破了红尘,虽然站姿不规范,但从远处望去,就像一棵独立的古松,有一种仙气飘飘与世隔绝感,仿佛飘若游云,矫若惊龙。
“你们也别这么说纪梵了,人家虽然没在死亡实验之下变得体弱多病,但是他比常人更需要保证睡眠时间,让他不得已这样,他能出席都已经谢天谢地了。”俞荷笑着解释道。
“哈哈,还是俞荷姐了解我,你们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吗,我听着呢。”
“好,大家,这次全都在了,我就直说了。”茅元鑫苦笑道。
“其实我对你们隐瞒了一件事,你们应该出生就在这里吧,可我不一样……我是被父母托付到这的。”
“是这样吗?”其余四人多多少少都流露出吃惊的表情,只有秦非誓表情变化不大,但是他背过头去,假装哭泣。
“别说了……茅元鑫,我能最大程度的理解你。”
本来泪已纵横的茅元鑫此刻却突然愣住了,难不成秦非誓和自己一样……都曾有过至亲骨肉。
“不,我和你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至少你还可以庆幸,你的父母还活着。”
“我的父母……早就牺牲了。”
听到这话,茅元鑫连忙皱了皱眉,面露难色的说道:“对不起,秦非誓,我没想到你的身世是这样的,就当我没提起这件事好了。”
“不不不,老茅,这是我一直无法逃避的东西,我迟早得去面对它,也谢谢你们,能听我这些哀声载道。”
“拥有你们这些朋友……是我一辈子的快乐。”
少年的悸动来去如风,但是都随记忆,留在了那年的盛夏,那年长到没有边际的林荫小路。
“怎么感觉突然有点肉麻?真是受不了。”闫筱坏笑道,他拍了拍秦非誓的肩膀。
“没事的,秦兄,你把这些说出来,我们只会更加照顾你。”
“这不是一种耻辱,相反,这更像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东西,是我们这些孤儿……永远体会不到的。”
“哎呀,闫筱,你也别这么说,我就感觉挺好的呀,父母能给我们生命,我就已经很感恩他们了,也许他们为了让我们活下去,才不知所踪,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切东西都要往好的方向去想,这样才不会被痛苦所束缚。”
“大家也赶快结束这种话题吧,要上课了,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了,就在当下,我们都将有新的开始。”
“嗯……”就连一向不善言辞的纪梵也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五个从死亡实验中活下来的时候就说过吧,我们是一辈子的伙伴!”
“来,来勾发誓!”
“好!”直到这时,大家都异口同声的说道,欢声笑语也充斥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家一起拉勾,并最后举向天空。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们是永远的朋友!谁变谁是小狗!”
秦非誓也完全沉浸于这份喜悦之中,就算一切都是虚妄,他也能确确实实的感受到爱。
此刻,他的内心很是矛盾,美好的梦境似乎让他流连忘返,他甚至不想踏足现实一步。
但他还是知道的,梦终究是梦,终有破碎的那一天。
只不过他想趁此享受,享受最后的阳光。
风中传来苦咸味,那是悔恨的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