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红云瞧着外甥女就说几句话，她这个傻妹妹又是哭又是笑的。
安慰的话收回心口，她把高丽萍拉开。
“行了行了，该吃饭了，琦玉这后天才去上学，具体学的怎么样，得看学了之后，没上学先别给这么大压力，说两句就行了。”
高红云终究不知道苏琦玉的本事，给高丽萍递了纸，让人擦干净眼泪。
程思武把菜单丢到高丽萍面前：“五姨，点菜，到时候让琦玉上个大学给你涨脸。”
程思武遭到了亲娘的瞪眼，他也不生气。
他笑嘻嘻看着高丽萍：“我五姨那可是知识分子，琦玉表妹遗传五姨的智商，笨不到哪儿去，妈，你那点担心根本不切实际。”
高红云一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桌子上还有服务员端过来的小菜和花生，高红云伸手抓了一把递到苏琦玉跟前。
“琦玉，吃点花生补补。”
苏琦玉：“……”
程思武忍不住询问：“琦玉表妹，有想过去哪个学校吗？”
苏琦玉转头看向他，恰好看到在一旁面上苦涩的高静。
程思文也看到了，顿时用胳膊肘戳程思武。
这一下，才让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回过神来。
“啊~那啥，咱们先不聊这个话题，点菜点菜。”
一旁站着的服务员都已经不耐烦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磨蹭的人。
菜单转了一圈，没有一个人点。
高丽选了个凉拌黄瓜，就把菜单递了苏琦玉几个。
“让孩子点菜，咱们几个大人吃什么都行。”
饭桌上重新恢复其乐融融。
苏琦玉不挑食，还是程思武点的几个菜。
三个大人说大人的事情，四个孩子讨论孩子的事。
高静被提及伤心事，有些食不下咽。
程思武在一旁连连道歉：“大表妹，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高静摆了摆手。
苏琦玉看向这位表姐。
虽然经过不过半天，但对方的心性品行早已看出来了。
有高老太太和高耀宗那样自私自利的奶奶和父亲，还能保持这颗仁善之心，高老爷子功不可没。
苏琦玉歪着头询问：“表姐，你不想上学了吗？”
高静刚收拾好情绪，就对上苏琦玉关切的目光。
她默默放下手，面色坦然：“家里没有钱让我去上学了，而且下学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我还可以去卖汽水，还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
她语言平静，但是眼底的落寞苏琦玉看的一清二楚。
程思武知道其中的内情。
“是姥姥不让静妹上学，姥姥嫌弃静妹上学花钱还不给家里干活，要不是我爸知道这事去找的外公，外公都不知道静妹已经在外头卖汽水六天了。”
临江一中不像省城的学校，还分什么尖子班。
一个年级就6个班，程思武和高静不是一个班级。
平时各自都在班里学习，谁有空去关注对方在哪儿。
要不是老师跑到高二问程观，这事还得缓几天。
被提及了伤心事，高静捂着脸有些崩溃。
苏琦玉看着她的表现就懂了。
“表姐，你可以继续回到学校上学，徐之……就是今天说要给四舅动手术的那个医生，他很厉害，你爸的腿会回复如初，到时候不会耽误你上学。”
高静摇了摇头：“奶奶不想我上学，她觉得女孩儿上学没用。”
这个观念让几个表兄妹目光都拧了起来。
程思武立刻大声反驳。
“静妹，你扪心自问，你上学真的没有用吗？至少你去卖汽水的时候算账总归是没算错过吧？上学真的没用吗？”
程思文在一旁推了推眼镜。
“表姐，姥姥那是迂腐的旧思想，知识改变命运，上学是最我们轻便的出路。”
高静被两人说的脸红耳赤，长发挡住了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对方的抽噎声。
过了好一会儿，苏琦玉才听到对方瓮声瓮气的声音。
“我想上学，但是奶奶说，上学的几个姑姑没有一个学出名堂，我的书也被我爸给撕完了，我想高考的时候去参加考试就行了，这样就不用浪费这么多钱。”
程思武不是很赞同：“你书都没有怎么自学，有些课程你根本没有学完，你的成绩很好，要是在学校正常毕业，高考报一个冷门专业，你是能考上燕京的学校。”
程思文也点头附和：“表姐，你好好考虑吧，之前外公来家里了，你的学籍还保留在学校，教材不是问题，想什么时候上学就回来。”
高静哭得更凶了。
苏琦玉递过去一团卫生纸，柔声劝慰着：“姥姥说的不对，我妈考上了大学，如果不是替四舅下乡，她现在可能会被分配到机械厂里工作。”
这个年代岗位多人才少，大学生毕业都会分配岗位。
高丽萍本来是有很好的未来，不过被这场下乡耽搁了。
高静一张脸哭的通红：“对不起琦玉，都是因为我爸才让五姑姑过的这么苦，还连累你过这种日子。”
苏琦玉摇了摇头：“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想说，你如果有能力上一个好学校，那就不要放弃现在的机会，未来的路说不定会轻松一些。”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如果高丽萍不下乡，就不会遇到苏江渠，也不会有她的出生。
再者，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与她和高静这一辈没有任何什么关系。
那边的高丽萍和高红云终于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朝这边看过来。
“静儿，你说这个干啥呢，我跟你爸的事，关你们这些小辈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下乡，我怎么会有琦玉这个宝贝闺女~”
高丽萍看着苏琦玉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高静被几个人安慰一通，情绪这才缓和。
程观原本像个背景板一样听高红云两姐妹说话，但瞧着几个孩子情绪不佳，连忙站起来招呼孩子们吃饭。
饭桌上逐渐热络，上学的话题没有人再聊。
几个人吃的尽兴，快要起桌的时候，位于中间的红色木质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道躁动的声音。
一道嚣张的男声响彻整个大堂。
“你都已经报警备案过了，他妈的找老子干什么，黑白两道通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