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军中袁谭的进度反而是最慢的。
他出兵的速度倒是很快,吕蒙出发的当天他就一同出兵了,只留下一些文臣负责治理丹徒。
成果也是有的,第三天他便打下了曲阿,看似一路高歌、势不可挡的样子。
然而他也就开心到这里了,毗陵是他根本无法攻陷的城池。
朱桓来防守都是次要的,朱桓没来的时候他也不行。
毗陵三面都是沼泽烂泥地,没有本地人指引,谁也过不去。
袁谭就是再多的兵马也只能攻打一个方向,就是他面对的北城,可是那个方向已经被人加固了无数代,光城门就有四道,根本不给他机会。
大型攻城器械更是想都不要想,这里河流密布,平时百姓们走的桥器械根本过不来,难道为了打一座城,要让他修二三十道结实的桥梁吗?
现场搓也不行,袁谭真要当场让人打造,城内朱桓的两万守军就要和他说道说道了……
这就是他面临的窘境之一,他还有个更大的麻烦,就是袁术根本没让分兵。
除非朱桓自己愿意,否则所有的计划一大半都是白忙活。
人家袁术可是吃过见过的,区区张承吕蒙算得了什么?
打仗他可能真的不行,但是论见世面,袁术根本不怂。
袁术甚至派人给他们放话,自己就在城内,都不带跑的,有种就来攻城。
攻城是肯定不能攻的,像吴县这样的大城,将奇袭部队全部填进去,能不能造成有效损伤都是个问题。
可是面对嚣张的袁术又不能不做出反击,吕蒙和张承等人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水陆并进,先恶心一下袁术再说。
吕蒙和吕范在震泽中逛了将近一个月,收缴了湖周围所有百姓的船只之后,终于找到了那支水军。
双方大战一场,袁术的水军败逃,消失在了茫茫大湖之中。
与此同时,张承开始袭扰周边的村落,有意识的将周围的百姓都往吴县方向驱赶。
效果立竿见影,吴县开始接收难民,并且派出士兵保护难民进城的队伍。
蒋钦试了一下,可以确定是打不过的,士卒的战斗水平相差太大,也就绝了混进城的想法。
但是这仅仅是加重了吴县的负担,前线也是要进行压制的。
吕蒙开始袭扰无锡,阻断吴县向前线运送补给的道路。
袁谭也在毗陵的东面建造了一座营寨,往里面足足塞了一万兵马,时不时进攻一下毗陵的补给路线。
这样一来,水陆两个途径都很难获得补给,毗陵在战略意义上被包围成了一座孤城。
朱桓坐不住了,地形险要就意味着自给自足困难,毗陵严重依赖外部补给。
而且他还不能退守无锡,退了,袁谭就能跳过无锡,直接攻打吴县。
吕蒙那支水军也不是只攻打无锡,他哪里都会摸一下,摸完就走,主打一个贱贱的。
震泽周围的求援信像雪花一样飘到吴县和毗陵,袁术还能让臣子筛选进行选择,朱桓就必须一封封都看,还要做出相应的应对。
朱桓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出城和袁谭决一死战,要么被困死在这里。
事实上朱桓也想打出去,他对自己的指挥才能有着绝对的信心,相信可以在正面战场上干掉袁谭。
问题是他之前在防守,袁谭现在在防守。
无论怎么叫阵,袁谭就是不出来。
最终,朱桓被一封阳羡的求援信压垮了紧绷的神经,阳羡告急,吕蒙的主力在攻打阳羡。
阳羡位于震泽西部,是一个绝对不能丢的地方。
一旦阳羡被攻破,那他坚守也没什么意义了,袁谭可以从震泽的西面登船,直接将士兵运到吴县,所以阳羡必须要救。
最初朱桓派了两千援军给阳羡,却被吕蒙一把火全都烧死在了芦苇荡里。
没办法,朱桓只能亲自带队,分兵一万坚守阳羡。
不过他弄了个替身在毗陵,时不时在城墙上露两面牵制袁谭。
大战役没打,小摩擦不断。
整个扬州忙忙碌碌了小半年,等朱桓到达阳羡,夏天都过去一半了。
袁术也收到了钱塘三城被王朗拿下的消息,可他依旧不慌不忙,稳坐钓鱼台。
朱桓到达阳羡之后,吕蒙果然老实了很多,不再四处惹是生非,只是偶尔攻击一下阳羡,施加一些危机感。
不是因为吕蒙怕了,而是袁谭看穿了朱桓的替身,准备动手了。
而且,他攻打毗陵的方法已经找到了。
没有桥攻城器械过不来?那就造!
袁谭真就用了最笨的方式,在原有桥梁的基础上进行了最简单的扩宽。
反正他手下士卒很多,人力是肯定用不完的。
毗陵遭到了猛烈的攻击,云梯、冲车轮番上,形势非常紧急。
同时,东边大营中的士卒连夜行军,迅速和张承汇合,开始攻打无锡。
有了这一万人的支援,张承这次可不是在佯攻了,而是实打实的往死里打。
无锡的守军并不多,只有不到三千,形势岌岌可危。
阳羡的朱桓得到求援信后,火速驰援毗陵。
可是为时已晚,当毗陵城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时候,城头换上了袁谭的军旗。
但是这么多天,吕蒙早就将这面沼泽湿地摸熟了。凭借着小船的机动性和防护性,吕蒙在芦苇荡里硬生生拖了朱桓三天。
要知道他们距离无锡还不到五十里的路程,三天,黄花菜都凉了。
果然,无锡告破,朱桓只能绕路回到了吴县。
此时的朱桓就像是个点燃了的爆竹,碰到谁就炸谁,而他选择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袁术。
“陛下!”朱桓怒气冲冲地来到皇宫,连礼都没行,对着高高在上的袁术发出了歇斯底里的质问,“陛下,您为何不派兵支援无锡?”
“你在质问寡人?”
“是!我就是在质问陛下!”
“寡人之事无需向你解释,退下吧。”
“无需向我解释?那你向死去的将士们解释一下吧!”
“放肆!来人,拿下。”
袁术冷眼瞥了一眼朱桓,任凭他如何吵闹质问,都不再言语。
此时袁术正盯着桌案上的两件物品出神,一件是玉玺,另一件是一个青铜古鼎。
他是一个迷信的人,他相信这两件东西到了他的手里就是上天安排让他荣登大位的。
可是如今来看来,自己并没有这个命。
最近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或许,当时得到这两件宝物的时候是自己理会错了……
上天要兴盛的并不是他袁术,而是整个袁家!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袁家的兴盛本应该落在他这一代上,但是上一代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让袁绍成为了袁氏的长子,袁家的掌门人。
礼法不是这么算的,所以才导致了袁家这一代兄弟相残。
上一代就不应该将袁绍过继过去,大伯那一支没了也就没了,不会发生那么多争端。
上天虽然降下了惩罚,但是上天的恩赐是不会改变的。
既然袁绍让大伯那一支延续下来,或许他们才是最终能够得天命的人?
袁谭,袁谭!
不正是这样吗?长子雄才伟略,足以振兴袁家!
袁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不过他还要最后考验那个侄子一番。
这到底是不是上天的安排一试便知,只要袁谭真的能杀了自己。
是的,袁术相信上天钦定的王者是不会死的,至少不会死在这个地方。
他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就是在等袁谭过来,就是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可笑吗?
其实袁术并不可笑,如果他不这么暗示自己,在扬州这个地方,他甚至活不过一年就想要自尽了。
扬州很安逸,从最早黄巾开始,扬州就只受到了小小的波及,平日里也没什么叛乱,喜欢闹腾的山越人平定起来并不麻烦,交给当地豪族基本上就能镇压。
扬州也很混乱,这个地方离洛阳太远了;远到很多年前这里就是政治避难的首选;远到这里的官府需要和当地世家共同决定政事;远到这里时常有人造反当皇帝;远到平叛都不需要官府出手,为了将自己的家族发展壮大,当地世家会自发去吞并对手。
袁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袁绍都要强。
山越人从当地世家手中的一把刀被他生生剥离出来让双方对立就很能说明问题,想要消灭这两个麻烦需要时间,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且这次战争,袁谭最大的功臣是水军,袁术最大的败笔也是水军。
袁谭的水军在战场上非常活跃,发挥出了惊人的牵制力。
可是袁术的呢……
不堪一击。
不是袁术不想发展水军,扬州那么多湖河,没有水军怎么行?
可是谁来给他训练呢?不是有条船、有些人就行的!
这事儿其实要怪王弋,由于他占据着北方,担心以后会向曹操那样,便提前了很久搜罗水军人才。
前期厉害的都被王弋弄走了,后期厉害的还没长大。
孙家那一帮子旧臣倒是厉害,可人家跟孙坚去益州了。
袁术怎么训练?他懂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