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巨响。
宣长宁碰到一道阻力,被弹回原地。
她稳住身形,再次凝神正待再试,却见迟翊纵身与她站在了一处,掏出那把钥匙,将所有灵力注入进去:“用这个试试。”
钥匙化成一人多高的长剑,朝着壶口劈了下去。
相互碰撞的力道成功撕开一条口子,宣长宁瞅准时机,迅速跃下,将锦矣年随手一捞,又纵身飞起,顺利的将人救了出来。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间。
做完这一切,受到激烈撞击的壶身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眼看顷刻间便要炸开。
电光火石之间。
迟翊只得舍弃那把尚未来得及撤回的钥匙,一只手撑出结界护住部分无辜之人,一只手覆袖护住宣长宁。
“轰隆”一声巨响。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神器陨落,天地亦为之变色。
整座大殿轰然倒塌,成为一片废墟,将那些来不及逃跑的侍卫埋在底下。
南渊大地如地震一般剧烈抖动着,轰鸣之声久久不散。
尘土散尽。
虽然姬银鸿幸运的被圈在结界之中,依旧被震得五脏险些碎裂。
他颤抖着唇,震惊的眸子里倒映出一片废墟。
这就是神器的威力吗?
可惜,如今什么也不剩下了。
等等!
神器没了,那他那支特训的皇司军又将如何?
姬银鸿神色慌张的踉跄而去。
而同样被埋在废墟之中的宣长宁,因为被护住没什么大碍,甚至还有些许活动的空间。
身边的锦矣年气息平稳,同样没有受伤。
她推了推身上的迟翊,没有动静,仔细探了探,就连呼吸也很微弱。
宣长宁心中一慌,颤着声音喊了声:“老东西?”
“迟翊?”
这个时候她不敢用力的推开迟翊,更不敢用灵力挣开身上的碎石,生怕这些动作会让迟翊伤上加伤。
宣长宁慌乱的将手覆在他的胸口处,缓缓的将灵力输送进去。
须臾。
强有力的跳动渐渐从掌心传来。
迟翊动了动,嘴里发出一声闷哼,随即睁开眼,看到一张灰扑扑且惊恐的脸。
这张脸的眼睛里盈满泪水,见他醒来便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滑落。
他抬手轻轻的用指腹抹去宣长宁脸上的泪痕,声音无比虚弱。
“别怕,我没事。”
宣长宁心中知道他会没事,但那种面临失去亲人的恐惧,依旧不受控制的充斥着内心,像是要将心给揉碎了一般。
“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
看着他一手带大的阿宁,总算是不再愁容满面,又变回那个他熟悉的样子,迟翊心情大好的开起了玩笑。
宣长宁吸了吸鼻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泪水混合着泥土,整张脸更加斑驳了。
她不满的反驳:“我也不过才二十岁,怎么到你口里,听着倒像是已经到了半老徐娘的年纪。”
“若是你生活在京城,及笄之后便要许人,此时怕是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说起京城宣长宁就不免想到安国侯府,也不知他们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察觉到她有些低落的情绪,迟翊心中不安:“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
宣长宁一脸莫名的看着他:“你说的话可多了,指的是哪一句?”
迟翊叹息一声:“你要记得,京城宣家以前与你无关,此后更加与你无关,不论他们将来的结局是好是坏,你都不可再去干涉了,否则......”
“我知道。”
来南渊的一路上,她心中虽然牵挂,但都控制住自己,没有去打听他们的消息。
“得毕生所不能得,必定是昭昭罪孽满地尸骨......”
这是她刚入京时对岁杪说过的话。
她已经拥有了一段亲情,已然足够。
就让那些恩怨都留在大朔京城之中吧。
“也不知当初动了恻隐之心救下你,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已经习惯一个人随心随性的他,看遍了孤寂的星月,本应对世间万物心如止水,却在见到宣长宁的第一眼,便被那双死寂的眼神吸引。
那种心如死灰的绝望,同他的人生也没什么两样。
出于私心也出于同情,便费力将阿宁救回,用无数的药材改变她的根骨经脉,又授予她各种术法,让她成了如他一般长生之人,
可将来面对千万年的孤寂,当真是在救她吗?
迟翊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此不确定。
“我说,不管对错......”悠悠转醒的锦矣年眼珠子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能不能先出去再说?被埋在废墟里难道不觉得憋屈?”
迟翊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轻轻松松便挣开身上的异物,拉着两人站起身。
锦矣年来不及检查自己的状况,连忙一手握上一个脉搏,仔细把了起来。
“嗯。”
他沉吟片刻,满意的放下宣长宁的手:“不错不错,你这修为如今仅次于池大哥......不对!”锦矣年皱眉,惊奇的看着迟翊:“池大哥,你这反噬怎么恢复得如此的快?这不符合常理。”
“那就要多亏阿宁给我度的那些灵气了。”
稍一细想,锦矣年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随意找了个冒出来的石墩子,一屁股坐下:“你俩同属一脉,有了阿宁这源源不断的灵气,便是你反噬的再厉害,也能顷刻间恢复。”
“此话当真?”
“什么意思?”阿宁居然质疑他?
“我锦矣年行医数十载,什么时候打过妄语?”
“你们一个是活了千百年的老狐狸,一个有了用之不竭的灵力,还真是绝妙的师徒组合。”
看着二人双手怀胸,高度相似的气质,锦矣年想了想觉得师徒形容得不太贴切,又补充道:“应该是父女组合才对。”
宣长宁揽上他的肩膀,拍着胸脯大度道:“放心,以后我罩着你。”
锦矣年心里暖洋洋的,但却面上不显,道:“本公子靠着一双妙手走天下,需要你罩着吗?”
瞧不起谁呢?
说着举起双手自我欣赏......
然而这个动作,让他将手上突兀的毛发看了个清楚。
刚才太过于专注他俩的伤势,锦矣年居然没看到自己的手上长满了灰色的毛。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眼珠子险些掉出来,不可思议的双手覆上脸颊,一手的毛:“啊?!!!”
锦矣年慌忙找着镜子,迟翊好心的虚空一指,在他面前化出一张水镜。
不大不小,刚好装下他那张长满毛的脸。
编好的头发也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此时的他顶着一个爆炸头,看着镜子里那只活像炸毛的猴子,眼神惊恐且陌生。
“我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若是大殿的屋顶还在的话,此时必定已经被他这一嗓子给嚎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