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翊悬在半空负手而立,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宣长宁刚才运起的灵力被他一把拍散,此刻正眼神担忧的仰头看他:方才那一击,老东西定是已经受了相同程度的内伤。
迟翊极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他的修为深不可测,所受的反噬只会更加的重,宣长宁紧拧着眉握紧了拳头,片刻也不曾放松。
“你们......竟真的不怕反噬吗?”
听得姬银鸿不可置信的声音,迟翊冷哼道:“荒唐!区区反噬算什么?”
迟翊单手成爪,虚空之中,遥遥抓上姬银鸿的脖子:“是老族长在帮你对吗?”
他的手渐渐收紧:“都这个时候了,还做缩头乌龟呢?还是你将他藏了起来?”
脖子被挟制无法呼吸,姬银鸿大张着嘴,努力的喘着气,脸依旧憋得青紫,却因实力悬殊反抗不了半点。
遥遥对上迟翊的眼神,姬银鸿敏锐的看到他的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内心狂喜:这定是反噬没错了!
随即用尽了全力,艰难的发出声音,对着大殿侧门吼道:“他已被反噬重伤,巫师还在等什么?!”
熟悉的脸映入眼帘,迟翊随意的将姬银鸿一扔。
堂堂南渊国君就这样毫无形象的跪趴在地上,痛的半晌起不了身。
“好久不见啊,老族长。”
迟翊缓缓落地,与老族长对视,眼底的危险意味儿正浓。
身份已然暴露,再多加掩饰已然没有意义。
老族长掏出炼妖壶,悬于身侧,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一般。
再毫不畏惧的迎上迟翊的眼神,似笑非笑道:“久吗?上次你来东海拿走两件鲛绡,不过也才过去三五年而已。”
“于你我而言,三五年也不过弹指一挥罢了。”
炼妖壶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迟翊面色凝重的看着那件神器:居然已经认主了吗?
怎么会?
一个鲛人是怎么做到让神器认主的?
迎上迟翊那不可置信的眼神,老族长得意的笑道:“还能在你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倒也是稀罕。”
“想必你也没有想到,如今的炼妖壶竟然会落到我的手里,为我所用吧?”
他此生最得意的便是收服了这件神器,也亏得有了这件神器,再加上此刻迟翊已经遭到反噬,他才能如此淡定自若的站在这里,笃定自己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他说的是真的吗?”宣长宁急问。
但看迟翊的表情,心中已经知道答案。
“管他什么神器炼妖壶,我还就不信了,能将我们怎么着。”
锦矣年虽说在族里的辈分年岁不低,但在宣长宁他们面前,依旧是孩子心性,知道的事多,有些聪明但不多。
在大朔京城之时,若非迟翊事先与他交代过,说不定也会如白梓一般冲动行事......
此时,他不由分说率先出手,调动浑身的灵力,朝着老族长站立的方向奋力一击。
而老族长有炼妖壶在身,也不甘示弱,口中念动口诀,催动炼妖壶成倍数增大,眨眼便将锦矣年连同他的攻势收入壶中。
锦矣年甚至来不及呼救,便消失在大殿内。
“!”
一切发生的太快。
宣长宁伸出去阻止的手连一片衣角也未碰到,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眼前。
面对老族长施术,就不必再束手束脚。
宣长宁眼寒如冰,紧盯着老族长,酝酿着浓烈的杀气。
这些日子她总被一些无形的规矩束缚,怕反噬,怕天道,怕被当做怪人受千夫所指......
她已经受够了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日子。
如今身在南渊,锦矣年又被收走生死不明,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宣长宁心中默念口诀,全身的灵力迅速增长,源源不断的将她的身体包裹。
耀眼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
迟翊欣慰一笑,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玄虎道:“入世一遭,阿宁的修为竟然增长得如此迅速,可喜可贺啊。”
玄虎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认同。
头尚未点完,便听见宣长宁冷冷道:“放了他!”
这个他老族长心知肚明。
虽然心中惊诧于宣长宁雄厚的灵力,但也觉得眼前的姑娘年岁不大,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
存着这种侥幸心理,老族长幽幽道:“那便要看看你够不够资格了。”
炼妖壶在他的头顶飞速旋转。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神器的威力也在此时完全释放,强大的神压,压得宣长宁不由得变了脸色。
迟翊撑起一道结界将玄虎圈在其中,可还是改变不了他被这股神压所伤,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的结局。
“阿宁,你我二人联手,毁了这炼妖壶如何?”
迟翊擦去嘴角的血迹,与宣长宁并肩而立。
他的眼神深沉漆黑如墨,嘴角挂起一抹邪魅的笑,声音冰冷得犹如十月寒潭:“神器陨落,想想就令人很兴奋呢。”
这样的老东西宣长宁从未见过。
她恍然想起一句话,似乎到现在才明白,为何他会说自己尚且算是个好人。
算是,但不全然是。
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人,经历了妖魔乱世,更见证了人皇的覆灭,大朔的崛起,心中城府岂会轻易的表露在外。
心随意动没有牵绊,这样的处事风格也没什么不好。
强者向来绝世而独立。
又有谁敢去掰扯强者的是非对错呢?
这一路走来,宣长宁不正是想的太多,顾忌太多,才会缩手缩脚的一次又一次被那些寻常人所掣肘吗?
反噬如何?
天道又如何?
不过短短数月,过了一段寻常的日子,她便险些沉溺在那些人情冷暖之中,更险些忘了自己原本就是逆天而行,活下来的另类。
心中似乎有一堵高墙轰然倾塌。
宣长宁只觉心中从未有过的畅快。
她的眼睛弯成月牙状,重新挂起娇憨的笑,一派天真的回应:“老东西,看好了!”
无数的灵力汇聚于她的指尖,形成硕大的银球,朝着老族长飞去。
神器与灵力的碰撞,注定是气吞山河般的浩大气势。
整座大殿晃了几晃,屋顶的瓦片被震落大半。
稀里哗啦尘土飞扬之中,宣长宁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捏着一柄银剑,在空中划出无数半圆剑气,朝着老族长攻了过去。
毕竟是活了千年的鲛人,即便是赤手空拳,对上宣长宁的剑招也丝毫不落下风。
二人你来我往,剑锋与灵诀翻飞,纠缠得难分难舍。
炼妖壶不会攻击主人的方向,一时失去了目标,便转而朝着迟翊撞来。
“来的正好。”
迟翊不慌不忙的撑起一个结界,将昏迷的玄虎围在其中,自己则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炼妖壶的壶口之处,脚下用力一踏,炼妖壶便被生生定在地上。
站稳身子后,壶口边的迟翊定睛一看,锦矣年正仰面躺在壶中心,面色潮红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