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是想比马术?”
“单一的马术有何意思,咱们比骑射,一局定胜负,你若还能赢,凤钗便拿走,若我赢了......”
元商洛低下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似乎在衡量什么样的条件能比得上她喜欢的那只凤钗,不消一会儿两手一拍:“若我赢了你便随我去皇宫,做我一个月的使唤丫鬟,如何?”
话毕,作壁上观的琦贵妃拧着秀眉,侧身担忧的同皇后耳语道:“姐姐,那可是宣家的嫡长女,公主此举怕是不妥。”
“妹妹无需担忧,你忘了膳房那位掌事姑姑,便是前朝老王爷的姑娘,身份难道不比安国候尊贵。”
御膳房的掌事姑姑琦贵妃是钦佩的,但依旧十分担忧:“那位姑姑一路从洗碗丫头走到如今掌事的位置,从未依靠过家中势力,却是个有勇有谋且坚毅的女子,可这个娇憨的宣家大姑娘不同,慢说她才被接回来不久,根本不懂京城的弯弯绕绕,便是因着......陛下也不会允许,到时候迁怒洛儿可怎么办?”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多虑:“你且放宽心,我瞧刚才宣家丫头的身手,显然是个练武之人,洛儿没准儿就输了。”
“那若是洛儿输了,真的要太子......”
真的要太子娶这个什么规矩也不懂的野丫头吗?
二人一时无话,陛下圣心独断金口玉言,谁又能左右?
赐婚的旨意之所以迟迟未下,便是宣候有意阻拦......
宣候什么目的?无非是想为自家女儿谋一个好的将来。
宣常珠名声在外,身家教养皆是摆在那里,议亲定吃不了亏,反之,宣长宁则长于山野不仅什么也不懂,年龄也不合适啊,二十岁的年纪,即便看上去尚且年幼,可在十六七上头便成婚的皇后她们眼里,依然是个老姑娘。
于她们而言,这桩亲事若是非结不可,宣常珠显然更适合......
“你说什么?”宣长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
“你输了,做我一个月的使唤丫头。”商洛胸有成竹的重复了一遍,好像已经看到宣长宁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样子。
啥?
有这等好事?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个简直不要太好。
宣长宁努力控制自己即将上扬的嘴角,若不是怕被人看出端倪,她此时便想直接认输,光明正大的进宫岂不美哉。
往年清河宴上也有比骑射的项目,东西都是现成的,奴仆们布置起来也得心应手。
不多时,李福牵着一匹威风凛凛的黑马,送至元商洛手中。
黑马不过离开主人一会儿,便如同离开许久一般,亲昵的蹭着她的手心求安慰,元商洛接过缰绳安抚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的马呢?”
问得好,宣长宁的马今日没有来。
再则,她想输得不那么明显,必定不能让白龙上场,那马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容易搞砸。
宣长宁环顾四周,想着借一借谁家的马,谁知道场上的人见她视线看过去,一个个不是低头摆弄衣角,便是喝茶掩饰......总之没有一个愿意帮忙的。
“宣大姑娘若是不嫌弃......”
元翼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尘土飞扬,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停在宣长宁跟前,摇头晃脑不停的原地打转,嘴里还不住的“噗噗”叫唤。
这是白龙表达不满的一种方式。
“你怎么来了?!”宣长宁退出一点距离惊道。
“我们也来了,长姐。”
循声望去,身穿蓝色长衫的宣司辰那厮笑得一脸灿烂,身侧还站了个与他差不多高,穿着紫衣的俊美男子。
“七哥?!”
能被商洛公主叫哥哥且排行老七的人?
七皇子?太子殿下元泽?
在座大多数女眷不曾进宫,即便是有幸可以跟着父母进宫,也是去的后宫,不认识这位东宫太子也不足为奇。
元商洛的这声七哥喊完,齐齐跪了一地,宣长宁不情不愿的屈膝跪下,又是迎接皇后琦贵妃那一套,这次没等她们说完,元泽便抬手大声让他们免礼平身。
元商洛欣喜的摆摆手:“你不是说有事耽误不来了吗?”
“事情谈完了。”元泽宠溺的看了她一眼:“你又在胡闹什么?”
一旁的李福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又补充道:“宣家大姑娘第一局能赢咱们公主定是巧合,公主不擅长剑术,这一局比骑射必定能手到擒来。”
这不明显是拿自己擅长的东西去欺负人吗?
元泽不赞同的皱了皱眉,正待教育两句,却听见身侧的男人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宣司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随即正了正神色自信道:“殿下有所不知,我这位长姐,那可是很厉害的,李公公说公主必赢,但我笃定我家长姐输不了。”
“哦?”元泽仔细打量了一眼宣长宁,一个娇憨的丫头,看着不太精明的样子,怎么可能胜过自幼练武,身手不凡的商洛,他眼睛一转有了主意:“赌什么?”
“七哥,不然也叫他去宫里给你做个随身侍卫,我同宣大姑娘赌的便是这个,她输了便做我的使唤丫头。”
宣司辰一副见鬼的模样,瞪圆了眼睛:“长姐同意了?”
见宣长宁颔首认同,宣司辰心一横,也毫不犹豫的点头:“那便......”
“不赌这个,若是洛儿赢了,你便答应我方才所求之事,如何?”
东海一行吗?
元泽的话让宣司辰有些犹豫,可想了想长姐怎么会输呢?随即一拍胸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宣长宁甚至来不及出声阻止,只得扶额心里默默为他哀悼,只希望这位紫衣兄台的要求不要太过分。
白龙被忽视心生不满,抬着前蹄就是一脚,毫不留情的踩在宣长宁的脚上。
“啊!白龙你死定了!”
一时不察的宣长宁抱着脚,疼的原地蹦跶。
这一出激起了一人一马的反骨,谁也没有好脸色,谁也不服谁。
一上场,元商洛便骑着黑马箭无虚发,以各种高难度动作连射五箭,箭箭正中靶心。
反观宣长宁就没那么顺利了,白龙像是疯了一般四处乱窜,时不时还整个漂移玩上了特技,晃得背上的人根本无暇拉弓,即便偶尔抓到缝隙射出一箭,也只是射出去了而已,连靶子都没碰到。
如此也好,省得宣长宁用她那拙劣的演技,在这么多精明人的眼皮子底下演戏,真说不好就被戳穿了。
看她如此吃力的样子,元商洛心里一松,最后将五支箭搭在弦上,左脚一蹬,腰部发力,竟跃起身稳稳站在马背之上。
“嗖”的一声,五箭齐发,均落在靶心。
一人十支箭,优先射完且中靶最多的获胜,而宣长宁的箭筒里还剩下九支。
胜负已分。
元商洛双腿夹着马腹,学着方才宣长宁的话朗声宣布:“你输了!”
目的达成,宣长宁暗喜了一下,这个时候该好好收拾收拾这匹脱缰般的野马了。
她干脆扔掉手里的弓,双手弃缰绳,不客气的拉上白龙的鬓毛。
白龙吃痛前蹄离地,整个身子呈九十度立了起来。
场上的人皆为她捏了一把汗,宣常珠更是吓得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
却见当事人岿然不动像是黏在了白龙的背上,还有精力附在他耳边冷声威胁:“闹够了没有?再闹我可就不要你了,将你送回潜龙湾去!”
也不知是不要你这句话有分量,还是潜龙湾让白龙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他的身子抖了抖,低鸣一声乖乖的收了脾气。
也仅仅是收了脾气而已,那马头依旧仰的高高的,走起路来一副我最拽的样子。
“你刚才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她被马摔下来?”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元泽疑惑道。
本就输了赌局的宣司辰心情不大好,阴阳怪气道:“马摔她?她不摔马就不错了。”
虽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自信,明明他长姐输得那样惨,但赢了的元泽依旧笑的春风得意:“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宣司辰心里哀嚎一声,无奈的拱手道:“殿下放心,愿赌服输。”
“我输了,什么时候进宫?”宣长宁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在她脸上看到失落的表情,反而毫不在意自己马上就要进宫伺候人了,元商洛有些吃惊,狐疑的打量了她几眼:此人莫不是借她入宫,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这是商洛公主最接近真相的一次,她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见她迟迟不回,宣长宁又不厌其烦的问了一遍。
“你慌什么?这么上赶着给我做使唤丫头?回去等着吧。”又朝皇后道:“母后,洛儿有事晚一些在回宫。”
说完生怕皇后不同意,双腿夹紧马腹一溜烟跑没了影。
她一走,皇后与琦贵妃也双双离去,元翼、元泽紧随其后。
一众女眷没了竞争,吟诗作对倒也相谈甚欢。
直至日头西斜朝霞满地,方才尽兴而归......
宣长宁骑着白龙慢悠悠的跟在宣家的马车队伍后,身侧是同样骑着赤兔的宣司辰,原以为他会问些什么,却是一路无话。
安国候府门前的灯笼已经点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门。
宣长宁不顾形象的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此时她只想躺着好好睡上一觉,同白龙斗智斗勇当真耗费体力。
这副形象冷不防被忽然转身的金华荣瞧见,立马板着脸训斥道:“同嬷嬷学了那么久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今日清河宴上,你可是出尽了风头,也丢尽了我安国侯府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