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纸张摩挲的声音。
“露姐姐,伯父说什么了?”林如海给黛玉的信还好,只是让黛玉好好玩,不要有顾虑,驿站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之类的。黛玉很快看完,见陈露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不禁有些担心。
“他说,在我们离京半个月之后,东丘国的使臣就已经进京了,就是为和亲的事情而来,南安王被俘虏,陛下为此发了好大的火,让南安王妃自己寻人嫁过去。南安王妃竟然还妄想说服父亲,让她将我嫁过去。这个南安王妃,早就看她不是好人了。”陈露只是气愤于南安王妃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也是胆子够大。结果很让人舒心,被齐国公骂出去了。除此之外与林如海的信无异,让她该吃吃,该玩玩,不要忘记给他带酒。
“半个月之前就已经进京了,那前几日我们看到的是哪个国家的人?”黛玉既无耻于南安王妃的厚脸皮,也疑惑于本该出现在京城的外邦人出现在扬州。
“眀篱哥哥,你去打听一下,前几日我们碰到的外邦人是不是东丘国的人。”黛玉还是要再确定一遍。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家小姐倒霉。”陈露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放松下来,她相信父亲绝对不会让她嫁出去的。
“就怕南安王妃使什么阴招。”自从上次一见,黛玉就对那个面露精明的人没什么好感。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陈露很不理解。
“有没有可能,她是听了陛下的指示?不想直接给你赐婚,怕伯父他们不愿意,就让南安王妃提前问一下,这下他好再换个人。”
“陛下?若是陛下执意的话,我是逃不掉的。”陈露的双手不自觉的绞紧。
“现在不用担心了,南安王妃碰了壁,应该也不好意思再来找你了。”
心情豁然开朗,两人都放松了不少。
眀篱也很快回来,“那些人就是东丘国的人,但是不是与使团一起过来的,他们稍晚于使团到达扬州,已经停留了十几日。”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黛玉想不通。
“玉儿,我想起来了,那日柳方诚的画舫上有一个外邦人,只不过当时我没在意。”陈露想起那日那个外邦人的模样,可谓是刻薄面相。
“与柳方诚一起?”他们怎么又有联系。
扬州岁月静好,远方的京城有人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怒上心头的是柳贵妃。
“父亲到底在想什么?上一次没成还不够,这一次还想将青阳嫁出去,他的眼里只有权势,青阳也是他的外孙女。”柳贵妃越想越气,又砸了好些东西。她气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来,还是这样专断。
“娘娘息怒。”昭华宫一众宫女跪倒在地,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柳贵妃因为理国公的要求而大发雷霆了。
“凭什么,柳月,柳珠都还待字闺中,凭什么就要我的女儿去承受这些。”对父亲多年的不满在这一刻达到顶峰,艳丽的容颜因为过于气愤而显得有些可怖,但依旧挡不住风情万种。
“母妃。”青阳此刻也从宫外进来,漂亮的脸蛋上也满是泪痕。
“青阳,怎么了?”见到女儿,柳贵妃立马收住脾气,安慰流泪的女儿。
“我听说,外祖父要我嫁出去。母妃,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母妃。”是来她宫里说话的柳月告诉她的,要不是她说漏了嘴,她都还不知道。
“母妃不会让你嫁出去的,青阳就算要嫁人,也是要在我朝寻一个优秀的男儿,哪里是那些野蛮之辈配的。”青阳在她的眼里,就是最好的。慈爱的抚摸着青阳的头发,一个念头在心底升起。既然父亲想要孙女去辅助他的野心,她不介意帮帮他。
“母妃,儿臣给母妃请安。”清野不知何时也已经到了宫中。
“嗯,你也来啦。拿些糕点来给二皇子。”柳贵妃这时候也对自己的儿子温柔了些,她也很爱清野,以前父亲总告诉她,要对清野严厉些,以后才能帮到她们,她也一直听父亲的话,对清野很严格,要他事事学习太子。可是现在,她敬重的父亲,要将她最爱的女儿送走。
“母妃,儿臣听说外祖父要将姐姐嫁出去。”清野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的不舍。
“你想要姐姐嫁出去吗?”安抚好还在哭的青阳,柳贵妃走向清野。
“儿臣不愿意姐姐嫁到那地方去,姐姐应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不是在番邦邻国。”柳贵妃除了对他严厉得很,但也是对他很好的,只是没有对青阳那么好。
“嗯,好,看到你如此为你姐姐担忧,我也放心了。你姐姐不会嫁出去,就像你说的,我还要给你姐姐找个优秀的儿郎,给你找个优秀的姐夫。”
母女三人在昭华宫一起用饭,这是好久不曾出现的场景。
“姐姐,揉揉眼睛。”清野将一个剥好的鸡蛋递给青阳,笑得一脸的灿烂。
青阳看看递过来的鸡蛋,又看看自家弟弟那开朗的眉眼,似乎有什么事情放下了。
“我看不到,你替我揉。”青阳看到清野的眼神明显的一滞,但又很快恢复了笑意,比之前的笑意更浓了。
清野拿这蛋,小心翼翼的替青阳揉着眼眶周围的红肿。
“清野,以前是我对你太严厉了。以后,你要更加的努力,但是不是以太子为目标,而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母子三人的以后。”柳贵妃现在觉得,她应该早就明白的,以皇帝对清奕的看重,根本不可能对他的太子之位有所动摇,她现在也终于看清,她的父亲为了权力,可以将一切能用尽的都用尽,包括亲生骨肉。
清野觉得母妃与姐姐都变了,这样的变化他很喜欢。
“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母妃与姐姐,我会努力的。”
这是清野期盼已久的场面,母亲疼爱,姐姐温柔。
“你们一起回去吧。”用过饭,柳贵妃就打发他们二人离开。
“母妃早些休息,儿臣送姐姐回去。”清野与青阳自昭华宫出去,先去了青阳的承祥殿。
“清野,回去早些休息。”
“我知道了,姐姐更应该比我早些休息。”少年一片赤诚,终究还是得到了回报。
“明天我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哥,大哥肯定很为我开心。”清野躺在床上的时候,都觉得今日太幸福了,他现在就是整个皇宫里面最幸福的人。
次日,理国公进宫,与皇帝在养心殿交谈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
“理国公慢走。”
“嗯。”
“德福公公,陛下叫您。”有小太监出来传唤。
“陛下。”德福公公进到殿里,能感受到那股沉闷的氛围。
“你去叫柳贵妃来。”
“嗻。”
柳贵妃正在宫中小憩,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与德福公公一起过来了。
“公公,陛下可有说什么事情?”
“这个我也不知,理国公从养心殿出来,奴才就来您这儿了。”德福公公他是真的不知道。
“父亲?”柳贵妃的神色微变。
“正是。”
柳贵妃心怀凝重的前往养心殿。
“臣妾给陛下请安。”柳贵妃端正好仪态。
“起来吧,朕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你的父亲,刚刚来跟我说,他愿意让青阳去和亲,朕告诉他,使臣还没告诉朕,是想要用男子和亲还是女子和亲,此事还有待商榷。你猜你父亲说什么?”皇帝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同柳贵妃讲话。
“父亲说什么?”柳贵妃强忍下心中猜测,静静的磨墨。
“你父亲说,如果是男子,可以让清野去。”皇帝将奏折一把放在桌上,可见他也是很生气的。
柳贵妃心里是无限的失望,面上有些哀伤之色。
“朕也知道,你总叫清野努力些,甚至想让清野超过清奕。”皇帝的神色已经有些缓和。
“陛下,臣妾绝无二心,只想要清野努力些,一是为陛下分忧,二是以后臣妾与青阳也有个保障。”柳贵妃后背冷汗连连。
“以清野现在的年纪,不需要为我分忧,以后替太子分忧即可。”
“臣妾回去之后定好好教导清野,以太子殿下为首。”柳贵妃心下骇然,原来这些事情陛下全都知道,现在只庆幸自己还没有做什么事情。而且就皇帝的意思来看,清野是绝对不会去和亲的。
“昨夜你同朕讲的,朕都知道,他们都是朕的儿女,是断然不可能让你父亲摆布,他愿意,也要看我这个做父亲的愿不愿意。”皇帝神色完全缓和下来,清奕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理国公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是这柳贵妃自皇后去了之后,便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自然是不可能亏待了的。
“臣妾谢陛下,臣妾以后定当好好教导清野青阳,为陛下分忧,为太子殿下分忧。”柳贵妃现在是真的放弃了,放弃了她的父亲。
在这后宫,皇帝才是她的天,她要怎么活,全看皇帝的意愿,她只要听话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