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军营将士们的豪声压下呼呼刺骨的烈风,一顶破旧的帐篷里一人正襟危坐看折子,秦天伊坐在边上打瞌睡,跑进来的士兵声打破梦境。
“将军,雪剑仙来了。”
秦天伊一个机灵匆匆跑出帐篷哆嗦:“爹,那个我先回去睡觉了……”
秦昌廷将折子放下道:“快请进来。”
剑起荒与秦昌廷第一次相遇后就成为要好的朋友,他爱往北境跑军营已经成了第二个家。
“秦兄。”
秦昌廷搬来木椅:“坐坐。”
剑起荒将带来的酒坛子放下,喝了口热茶道:“刚跑出去的是你女儿吧?诶小伙子这个酒拿回去热一下。”
士兵拿着酒坛子退出帐篷。
秦昌廷捶了捶膝盖道:“是啊,臭丫头四年了才想起我这个爹,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剑起荒:“小姑娘倒是个眼精的,找的朋友都还不错。”
秦昌廷头疼似地道:“可别,她那几个朋友没一个省油的灯,你说这臭丫头是活腻了非得跟着江无尘这号人,谁不知道这小子名声多差。”
剑起荒:“其实秦兄心里肯定是喜欢江无尘这小子的,如今天下大忠似奸,这小子要真一个人走下去,这条路本是更多人的初心,但人心多复杂,总是在放弃。”
秦昌廷哈哈笑起,他已经上了年岁一笑脸上就皱巴巴的:“还是你懂我,少年嘛一腔热血,不过他已经沦为复仇的工具,恐怕最后也是个悲剧。”
士兵端来热好的酒,给两人倒满。
剑起荒饮下一杯热乎的酒,酣甜可口心里却苦不堪言:“你我何尝不是?”
秦昌廷:“不说这晦气话,太子御玺已经到我手中了,还得多亏你拦下那些贼子。”
剑起荒:“说这客气话。”
一坛酒喝到天黑。
户外淅淅小雨,三个人在附近庙里躲雨,一位小师傅给几个人准备了点斋饭。
江无尘一人出门,庙边上的小池前早有信中的那人等候。
人戴着木面具,看身形是个女子。
江无尘:“找我何事?”
女子面向池子:“阳谷不是能硬闯的。”
江无尘听出意思:“你要帮我?”
女子:“没错,你若想一举歼灭就必须保证那天的梵音谷飞不出一只苍蝇,我会帮你搞坏门内的传信机构。”
“为何帮我。”
“你信不过就算了。”
女子要转身离开,江无尘的肩膀被小雨弄湿,他看着池水里的锦鲤道:“你敢这么保证说明你对梵音谷无比了解,你一直在盯着我,知道我在查一个鬼面具,从圣月教起就开始给我下套,先是用那幅白狐面具画买下花燕的消息,引我去拍卖会这时间内争取让我的手下去查白狐面具的其他消息,现在谜语猜到了你也不藏着掖着就来找我合作,竟然已经见面了何必乔装?柳姑娘。”
女子将面具摘下转过身,如江无尘猜想正是柳之于。
“江公子为何笃定是我?”
江无尘瞟向她那双交叠在前的手道:“那日在阳谷见你我就看到你小拇指上的痣,那是修元道才会有的。”
元道已经失传好些年,江无尘很巧合地听一些酒桌朋友讲起过。
柳之于:“公子好眼力,我父亲本是修的元道人,他行走四方最爱写曲,化名山见南。”
江无尘眼珠一转想起道:“所以那本琼楼记出自你爹手,想必你爹已经不在了。”
久辞竟然用了这故事里的角色面具就一定会避免或生事端杀人灭口,但柳之于为何活着。
柳之于神伤道:“是啊,我爹早就死了,还有一处公子想错了,并不是她用了我爹的角色而是我爹见到了白狐面具和碧琼城里的一桩案件写下了这本戏曲。”
江无尘摩挲着手指尖,想到剑起荒说的话,这本书里的故事本身就是存在的,只是当事人和写书的已经死了坊间才会以为是编造的。
柳之于:“故事是我爹行走碧琼城时听一位老乞丐讲的,他私下再查这事情刚好被久辞知道,她明白了知晓这件事的余孽还没除干净就私下来了一趟碧琼城,当时因为舟剑一的死讯刚传开导致各城都在严查,她怕起疑就用了白狐面具,她肯定没想到江公子看到过,我爹中毒而死,因为我从小在深山里拜师学艺,是我师傅护我周全假死一回才逃过,我喝毒药换了一副面容接近她,让她相信我,在梵音谷过了好些年,如果江公子觉得这些不够换取你的信任便可去查,可是只有五天,若五天里公子想放弃了畏惧了就当我们完全没见过,各过各的,这个仇我会自己报。”
江无尘:“从这儿到阳谷最少三日。”
柳之于会心一笑道:“好,我等公子杀进梵音谷。”
三日路程中鸣风最后一次来信,告诉江无尘柳之于所说可信度为八成,对于他来说足够,超近阳谷的一处隐蔽路是向一家猎户重金索求。
一路丁少阳忐忑不安,他用最和气的语气道:“咱们……真的要玩这么大的?”
他明白江无尘一直在复仇的路上,要杀久辞肯定也是因为她与逍遥境灭门有关,但梵音谷可不是南疆那些无名小派,江无尘单枪匹马杀进去估计得落个半死不活的地步,更冒险的是无论刺杀成不成功都会遭到全武林的追杀,这日子本就过得不踏实还要雪上加霜。
江无尘用鹅卵石磨着指刀,吹去口刀刃上的残留渣道:“你还有四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反悔下车,一旦过了密道要走我会杀了你的。”
丁少阳白了一眼,他知道江无尘不是在开玩笑,可是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久辞参与过灭门这事自己不能颠倒黑白,他从小一心要匡扶正义,可如今机会在眼前自己却在犹豫,没有确凿的证据告示天下人久辞的罪恶,江无尘名气不好天下人自然会倒向梵音谷说话,要付出的代价自己接受得了吗。
沉默到最后一刻,江无尘本都准备把人踢下车,丁少阳突然转身声色俱厉:“我决定了,你是我生死之交的朋友,你的敌人就是我丁少阳的敌人!死就死了!少年人怕死多丢人!!驾!!”
马加疾扭头冲向后山阴沉沉的林子里,如出浮山城那天,风哗哗的。
总有一些人头脑简单,一股傻气,却也是最热血真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