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高照,街上卖起冰镇水果,店前人挤人,丁少阳都差点在里面挤成人干,他捧着抢到的果子先是礼貌性给了沈枝意,而后他就只顾着自己吃:
“你们觉得花燕姑娘说的可信度高吗?”
楠枫沉吟片刻后肯定道:“她的故事可以贯穿整个线索,那便是真的。”
秦天伊霸气果断从丁少阳那儿抢来几个果子,正吃着香劲儿:“不过她是不是太神通广大了?我觉得事情太顺了,肯定有妖。”
这也是江无尘和白霖心中所想,花燕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准确打听到这一切,既知晓他们去过圣月教又猜到早晚有一日会到这里打听。
丁少阳却不这么认为:“这阳谷本就是当年事发地,我们既然去过圣月教那猜到来这里的几率就很高啊。”但想到花燕姑娘的契身不归自己不能随意离开阳谷,又可惜道:“要是能带走花燕姑娘,事情就多了几分把握。”
一声刺耳的咴咴马鸣打断几个人的琢磨。
人群以他们为中心迅速向外腾出个大圆空间,顷刻间看戏的人坐满两边楼席,七言八语。
那策马的人停在那里,马蹄左右轻踏,马上的人是个熟脸。
“好巧啊,白霖。”她直接忽略一众人目光锁定白霖。
这人正是念欣,盲猜就是为了武林大会那场恩怨故意来刁难他们。
念欣轻微伏在马首上,气势凶猛,仍装出一副大门首席弟子的谱道:
“武林大会输给你颜面扫尽,这些月来我闭门苦练,本要去找你切磋,不曾想你自己亲自上门,我这不听到消息急忙赶来,没让你久等吧?”
她这番行为措辞引来围观人各抒己见,众说纷纭:
“看来是这些外人与念欣姑娘有纠葛啊?”
“你是不记得当时武林大会那桩事了?可不是一般的恩怨!”
“阳谷里为焚音谷马首是瞻,她又是久掌门人爱徒,这群人摊上麻烦了!”
“别光顾着聊天啊要打起来了!!”
念欣已跳下马,一身银纹绣花裙这阳谷里独一份的存在,足以见得多受久辞的喜爱。
她走近些惺惺作态拱手作礼:“没想到楠枫少侠也在,今天这场比武切磋可就由您…”继而面向围观众人欣然一笑:“还有各位作证。”
白霖都没答应这人就一副逼人就范的行为,这让秦天伊作呕,她向前冷笑道:
“姑娘好大的威风!!先不提我家白女侠有没有空答应你切磋不说,武林大会上能打得你七荤八素,今日也一样能打败你,这有什么可比性?”
念欣强忍心中怒意努力挤出个灿烂宽怀的笑容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看未必!”
一群看官作为阳谷的人自然是要为念欣做护盾,纷纷论说:“既然姑娘这么有信心赢一场切磋又如何?”
“是啊,莫非是自觉不如要来个虚张声势?!太可笑了。”
“……”
念欣直接掠过秦天伊,将战帖扔给白霖。
帖子被江无尘接下,他侧耳道:“护法不愿意的话,我会替你打烂她的嘴。”
江无尘并非开玩笑,他们也知道,他确实那个本事可以撕烂对方的嘴。
白霖没有听他的,从他手里拿过战帖道:“花燕的契身。”
旁边的丁少阳也在想此事,正有此意道:“是啊,只要你打败她,就可以以此作为请求!名正言顺,果然,知我者白霖也!!”
既然已经决定,几个人分别退后,偌大的空地只剩下白霖跟念欣。
念欣见她就范答应了,得逞道:“切磋嘛,总得有个彩头,若我赢了你,你便自断匕首。”
自断贴身武器是一种自尊上莫大耻辱,意为屈服他人自断闯荡江湖的心气。
她又装公平道:“若你赢了,我便答应你任何一个请求。”
白霖应下,她希望速战速决再让一步道:“怎么比?”
念欣本以为这规矩她会定,现下让给自己可是更有胜算,她指着旁边铺子上最高的一枚青鱼腰佩,那是焚香谷自己门下铺子的标志。
“谁能拿到算谁赢。”
那一方的人迅速换阵营跑到另一边继续看戏。
念欣拔出自己新取的剑,剑身通透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银光。
丁少阳感叹:“白虹剑!不是那七五老头真舍得送啊。”
秦天伊愕然:“你认识七五前辈?”
“七五啊,我爹的老朋友。”
丁少阳啧啧道:“看来焚音谷没少给啊,这剑送她太浪费了!”
武林中皆上品武器都出自归也剑冢,而七五便是这一代剑冢守护者。
白虹剑算得上三品的剑,剑因杀气太重封印多年,好在清池里泡上了几年便不再被戾气所染,其威力与持剑本人修为持平,更多时候会带着剑主人提高修为境界。
念欣的招数不再取腰佩本身而是打伤白霖,只有对方没有还手之力取腰佩只是个结果,白虹剑闪的人眼睛睁不开,剑光似虹五彩缤纷,每一道颜色都是不同程度的杀伤力。
白霖欲在拿腰佩,对方一招一式下逼得换思路。
剑挥过来,红光刺眼,白霖取出腰上的匕首迅速挡开。
念欣看准时机,旋身扫剑,威力十成,犹如重拳猛击,内力震碎铺子门口的木架摊位,东西撒了一地。
“白霖,你躲是没用的!”
念欣蓄力周围五彩包围,众人心里替白霖捏把汗。
白霖没有动作,手里的匕首朝下,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
念欣这一剑劈下来,普通人会成两半,境界高的也得躺床几个月。
秦天伊捏紧了江无尘的袍子,怕不吉利一句话不敢说。
周身似有一股旋涡,包围住了比试的两人。
江无尘瞳孔里绿衣缠绕,他弯起嘴角心里替白霖感到一丝快意,秦天伊看着这人在这种危险关头还能有病一样笑骂道:“你傻了……”
话未出口,耳边一阵鸣声,普通的看客被这声音揪的心脏难受,秦天伊捂起耳朵。
旋涡跑到半空,满天尘土停滞,看清了里面的人。
白霖竟然徒手抓着白虹剑!!!
坐席上人的脸上震惊程度丝毫不逊于念欣,不可置信!
剑往腋下一绕,念欣跟着下跌,念欣听到头顶上的冷意。
“你配不上白虹剑。”
痛苦的往事将念欣拉扯,她心里不甘!满脑子都是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她握着上等的剑还是打不过!
念欣不惜手流血重新握起白虹剑,两边势力不均,白虹剑发出鸣声,但她还是要拼死挥剑,白霖手出暗器断掉了铺子上的遮雨布,前些天积的雨水哗啦洒在底下念欣头上,浇灭心中的怒意。
念欣扔开剑哆嗦不停:“它想吞掉我!”
他们注意到剑上的血压根不滴地面,完全粘在剑身上,鸣声越发震聋。
这时飞下来个女子,拿起剑一顿操作重新封印了剑,她瞥了眼地上的念欣骂道:“丢人现眼!”
此时的念欣已经神志不清,嘴里的话含糊不清又叨叨不停。
围观人齐齐行礼:“见过柳之于。”
柳之于是久辞门客,在焚音谷待了十几年,久辞忙于外务,门内弟子的修为都是她在提点,阳谷上下都对她恭恭敬敬。
此人与久辞年龄相仿,却瞧着更亲和。
焚音谷弟子片刻后赶来将念欣带回去,柳之于将剑收回向他们几个道歉道:“近些天掌门人外出,我闭关就没能及时阻止这场闹剧,我替念欣向各位道歉。”
闭关时白虹剑的剑鸣将她唤醒,而后匆匆赶来。
秦天伊见来了个讲理的自然不放过,叉着腰道:“你们焚香谷怎么教育弟子的!知不知道那个什么欣耽误我们办事!”
柳之于脾气很好再弯腰致意:“是我的疏忽,但之前她说的还是作数,不知白姑娘有何请求?”
白霖向前道:“花燕的契身。”
对方一口答应:“好,契身我自会替掌门人还给她,几位如果有急事可以先行离开,我会备好马车送花燕姑娘与您会和。”
事情说定,谁也没有拖延,踏上回圣月教的马车。
事情说定,谁也没有拖延,踏上回圣月教的马车。
一家驿站休息一夜,夜幕降临,外头月光洁白。
吃喝一顿后各回各屋。
夜里仲夏的微风不燥,树叶上挂着的水珠吧嗒滑落,一人坐在屋檐上赏月。
“白霖。”
刚出屋门来到户外的白霖被叫住,她回首看到屋上的人。
江无尘身子斜坐,修长的两腿交叠,神色略带柔意,唇角抿出笑。
而后他食指敲了敲身侧,瓦片发出脆声。
白霖轻功上屋,但并没有坐在那里。
江无尘脸上的月光被挡住,漆黑的瞳孔如夜潭平静。
江无尘放下手中的白瓶酒壶,支起侧脸,他对着白霖道喜:“恭喜护法境界又突破一重了。”
当时外人看来白霖呆若木鸡,其实他猜到了她是内力突然涌动动惮不得。
白霖承认:“白虹剑把我体内禁制冲破了。”
江无尘记得白霖讲过水行舟用内力护住她心脉,如今她境界提高的同时体内强势的内力在独自抽离,不久后体内的功法各显神通,水火不容。
白虹剑势力猛,剑气直触心脏,禁制在切磋下直接冲破,她自己的境界直接越过神力最后三关到破虚门。
可她知道如此短时间功力会上涨,如果不把体内的内力融为一体便会反噬。
夜晚的驿站四处掌灯,月亮隐蔽在云。
白霖还有一处不明道:“我体内的禁制前些天在迅速衰弱,感觉有股隐秘的力量在催动。”
其实已经不是前些天,是从更早开始,从下山起。
江无尘起身,他比她高一个头,黑暗笼罩着两人。
“如果我说你的命离不开我,你会信?”
声音冰冷冷的,平日里江无尘从来不会用这个口吻跟他讲话。
她抬眼:“血巫术。”
她早该猜到,自己幼年被种下血蛊,而江无尘就是一切血蛊的起源,因他而起也会因他而灭。
江无尘微微弯下头,眼底闪着星光:“种过血蛊的没有血母喂血养着皆活不过十五岁,你是水行舟强力保到现在,如今禁止破了若是修不了他的剑道将内力据为己有,你就…”
他的手抬上来要抓她下巴,白霖扯开他的手道:“这就是你选择我的理由。”
江无尘直起腰抱着手臂侃侃而谈:“不是,我并不了解你的过去所以无法准确判断,但现在起可以是了,白霖,这就是你的宿命。”他手理了下耳鬓的乱发:“我们可以各取所需,我保你心脉,你替我入局,做我棋盘上一子。”
白霖:“江无尘,你当真觉得我修不了剑道得祈求你的怜爱活着?我不在意你的棋局如何,九霄阁要我护你,我义不容辞。”她靠近一步对着他,目光似一把刀凛然:“等你这步棋对沈桑没用了,你,只会是我刀下亡魂,我说到做到。”
江无尘读懂了她的意思,欣然一笑却藏着一半苦涩:“好。”
这时走出个伸懒腰的丁少阳,他看着屋顶上气氛怪异的两人道:“你俩这是也准备切搓下?”
两个人各自下来,江无尘无聊道:“那你觉得谁会赢?”
丁少阳猜不透:“这也太难猜了。”他想起正事:“对了,南宫那两位收到一封密函走了,说是门内有棘手的事情要去处理,让我们先行,在忘情峰会和。”
江无尘拍拍瓶身灰尘道:“不来最好。”
丁少阳坚决否认:“不行!!南宫势大力大,有他们在肯定能少不少麻烦,还能得个好彩头…”
白霖也点点头默认。
三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桌上,丁少阳拿来酒。
“不是我说,江兄你对楠枫敌意很大啊。”
江无尘自己喝着酒挑眉:“你喜欢他?”
丁少阳:“不不不,他这人无趣得很,不爱说话开不起玩笑,还总板着一张脸,按道理说南宫那么厉害的师门给他撑腰,他自己也挤身少年江湖辈里的高手,应该是个很开朗毫无的人啊。搞不懂诶…喝一杯。”
他酒杯碰过江无尘的瓶子。
楠枫为何这么个性子,只有一旁默默无言的白霖知道。
可如今的一切何尝不是对他另一种补偿。
丁少阳开玩笑道:“我懂江兄为何这么挤兑他了,因为啊…”他笑的贼:“因为他身边有沈枝意那么美好的一姑娘陪着,你就嫉妒了!!”
丁少阳还觉得自己言之有理哈哈大笑。
江无尘不理会,喝着酒,心里藏着别的事。
周围寂静,只有丁少阳越说越兴奋,喝了一宿也没见他闭嘴,
着实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