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本来的休息地,街道一片喧哗,两人赶到现场发现张清的尸体躺在地上,是一剑毙命,伤口与陈木一样。
这件事引得人心惶惶,过街的老匹夫把事唱成曲,引来一众人围观。
其中有人疑惑道:“前些天云水间附近莫名了多了好些小贩,果然事情出反常必有鬼,也不知何人能在一众人视线里悄无声息杀死一个人!?”
“如今天下杀人纵火这类事还少?”
“我就悄悄告诉你们…这死的人身上可带着极其珍贵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这我也听说了…”
“卷宗!!!”
…
老匹夫抠了抠脚骂道:“滚犊子,这卷宗可是关乎天下兴亡你这是在狗叫什么!说这话的人也不怕掉脑袋!”
青年人不屑道:“本来就是这么个事,还不让人说了,我看这卷宗已经被人偷了…”
对面吃着面的江无尘听着这些话道:“我们去趟陈木画的那地方。”
白霖跑了一上午终于打听到了这地方。
东阳城南周王朝的西门,如今东阳城的地图里这里已经被擦干净了,西门颓废了十几年,是个鸟不拉屎的不吉地。
乌鸦呱呱飞过枯枝,蜘蛛网布的满房间。
这里有一处隐秘的院落,门口通着地下室,极其隐晦。
江无尘弯身闻了下木上的血道:“上面有那毒的味道。”
木横插在草丛里,旁边死了几个舔血的老鼠。
白霖曾在九霄阁的训练中学过毒这类课,但陈木身上的她瞧不出来,这毒是专门的武器上附着的,持凶器的人境界越高毒就越厉害。
逛了整个院子,没有任何线索。
江无尘望着墙讲:“如今东阳各势力都在寻找卷宗的下落,我们可以逛玩几天。”
白霖说出心中的猜测:“我觉得张清身上没有卷宗。”
江无尘偏头看向她。
“张清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在卷宗上,如果我是凶手拿到了卷宗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张清杀了而且要让人察觉不到的杀了,没必要把张清的尸体那么扔在街上。”
江无尘被这话直接被打通了疑点:“所以凶手是想借大家的手来调查卷宗。”
“对。”
江无尘用树枝上清扫了下石桌,两个人坐下来整理思绪。
“我给手下人发了信,离开这里。”
次日启程赶往下一站,真正的紫云城地盘。
梁州。
日刚落,前面出来迎接的是鸣风。
早安排了住宿,院子内,明月皎洁。
“公子,他说今日暂且休息,明晚有宴席恭候。”鸣风颔首道。
晴园街上总有几个横行的子弟,这不就来了个不长眼睛的。
一人横行霸道,骑匹马扫荡了街。路边的人匆匆跑向一边,还有几个跑不过就摔在地上。
眼看着要撞向江无尘几人,鸣风欲要飞身拦住马。
碰巧一柄剑随着一道白光横空出现,听到剑鸣声,骑马之人不得不勒住马缰。
尘埃落定….
接着人影晃过,接住了那把剑,安然落地。
“楠枫…你等等我啊。”从人群中跑出来个女子。
“有缘。”江无尘这一句让人听的冷飕飕的。
楠枫颔首示意,走向一旁。
鸣风上前去道谢:“多谢出手相救。”
“应该的。”楠枫依然是那副谁都不想亲近的模样,如果不是错觉,他临走瞥了一眼白霖。
夜幕笼罩着整片大地,他们被请到了亭台上,是一家最高的台子,望下去便是梁洲的冰壶秋月。
几处的灯笼高高照映着整片大地,前处有一座桥,桥下流水潺潺。
宴席上歌舞演出,江无尘坐在中间最佳的位子上,满席的秀色可餐,配上佳酒,又有美人歌莺舞燕。
所谓的贵客是位虎背熊腰的中年人,一身貂皮大衣,露着胳膊,油腻的样貌,目不转睛地瞧着歌台上的女子,她婀娜多姿,一身纱衣,穿着不似中原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露着纤细的腰身。
舞姿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举止间都勾引着江无尘。这让一旁的芊沫一直没好脸色。
江无尘倒像是很欣赏这位舞娘,嘴角一直都是同样的弧度。
白霖不喜热闹,并没有一同上席。
对立的长桥上人流密集,一会儿是几岁小孩间的嬉闹,一会儿是佳偶的情场,一会儿又是年轻人的酒场。
她走上了长桥,两侧的喧哗声她听的模糊,提到梁洲她内心里一片空白。
“姐姐…”霎那间她内心深处一阵失落,一个小男孩停在她面前,手里的糖人还没舔上一口。
“姐姐,给~”小男孩把糖人递给她,那眼睛清澈明亮。
男孩见她愣住的模样咯咯地笑。
“姐姐,你好好看。跟我娘亲一样。”他笑的眼睛像个月牙长长的睫毛颤颤的。
她蹲下来对视上了他的眼睛。
“别乱跑了,家人会着急的。”
“不不,我爹娘说了让我先玩会他们会回来找我。”
回来….这两个字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伤疤。
“那就好…”
“姐姐,吃不吃?”他还是举着小糖人。
“阿桑,该回家了。”一旁走来一位妇女,弯腰抱起孩子。
“阿娘,姐姐是不是不喜欢糖人?”他认真问着他的娘亲。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阿桑的东西呢?姐姐只是不舍得吃”她哄着小孩。
“不嘛不嘛。姐姐肯定不喜欢。”听着小孩失望的声音白霖还是接下了糖人。
“…姐姐…当然喜欢吃。”
“嘻嘻,那阿桑走了。”小孩对她摆手,她看着小孩子的背影愣了一会儿。
“白姑娘也喜欢小孩?”耳边响起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抬眸看这人白衣飘飘,持着长剑,眉目间透漏着冷气。
“谈不上喜欢,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罢了。”她的视线落在藏着柳叶的湖面上。
“往事…我都记不清了。”楠枫与她并肩看着岸边的人海茫茫。
“记不清也好。”她内心本喧哗此刻平静如这片湖。
“那台上的想必是江公子吧。”他从长桥上看到了楼台上的夺目红衣男子。
“嗯。”
“你跟着他是九霄阁的命令?”
“阁内之事,不便透漏。”
“嗯,他身世太过招摇,白姑娘还是远离较好。”他心里莫名对她的亲近多说了几句。
“多谢提醒。”白霖目光依旧不离湖面。
一方远离底下的哗然。
“这地选的真好。”江无尘往嘴里丢了一只栗子,鸣风似是读懂了了他的情绪不定,乖乖退下。
鸣风走上了长桥。
“先告辞。”楠枫看到背后立着的他,不在多叨扰。
“何事?”白霖看他不太行的神情。
“主人,脸色不太好。”
“?”
“…先上去吧。”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白霖跟着鸣风上了亭台。
“公子好佳貌。”舞娘跳完,一轻跃过去依偎着江无尘,看得彪悍心痒痒的,奈何自己是来联盟的。
江无尘低头喝上了她敬的酒,没有多余的动作。
“上尊,可满意?”汉子起身走向他。
“甚好,虎兄有心了。”
虎阳见他笑意盈盈好说话,结缔的心也放下来了,不用拘束了。
“这舞娘可是虎谋从大疆带过来的娘子,细皮嫩肉的,听闻上尊怜香惜玉,就当作是见面礼。”
“既然是虎兄的心头肉,本尊可没有夺人所爱的喜好,就不必了。”
沁月如听到这话勾起江无尘的下颚娇柔道:“公子,可真舍得放开小女?”她眼里含情脉脉,妩媚性感。
“公子。”芊沫终于可以打破这个暧昧的场子。
沁如月的眼光不自觉落在迎面走来的白霖身上,简单的布衣被她穿的出尘绝艳,英气的小脸。
看到如此个场面,鸣风人有点不好意思,识趣地走到芊沫旁。
“哟!上尊身边竟有这么个大美人?”虎阳兴致勃勃走过去瞧,白霖不屑地看了一眼这个油腻的男人。
虎阳口水直流三千尺,下意识开始动手动脚,伸手要碰她的脸。
“不要碰。”却听来一句不太称心的语气还掺合着一些不愉快。
他收手,看到江无尘撇开了怀里的女子走过来
“噢…心急,上尊莫怪。虎谋绝不是有意要碰您的人。”
“坐吧。”他又原路返回,白霖走到鸣风旁,虎阳也坐下,沁月如还是在原地等着他,江无尘一来她就依偎着。
“这梁洲风水甚好,上尊不如住几天,也好让在下好好招待您。”虎阳举起酒杯道。
“也不是不行。”江无尘本来就是来见他,如今人见到了多留几天也无妨,更何况这儿这么热闹。
“等下湖边有烟花。”鸣风摆明着要结束这里的谈话。
江无尘拿起扇子摸索一下道:“错过岂不可惜。”
他起身,虎阳以及身边的人也站立。
“那在下就不打扰上尊的雅兴了。”虎阳可不想继续给这位爷拍马屁。
江无尘抬脚走去。
白霖紧随其后,听到了沁月如的声音:“九霄阁的人?”
她也算有见识的人,认识白霖腰间的匕首。
上面的线条花纹都是极其细腻独特,那朵红莲花只有上品匠人才可以打出来。
她更是了解九霄阁阁主沈桑的背景,除了他谁能打出来如此精致的利刃,只是没想到竟会赐予别人,难道她是沈桑的女儿?
至少能确定她跟沈桑关系匪浅。
白霖停顿了一下步伐然后还是走了,并没有回答。
街上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潺潺的流水静?无比,似乎再热闹的嘈杂声也打不破。
就这样,她跟在江无尘后面。
两人并肩齐行,身后鸣风二人很有分寸的留在一边。
江无尘从旁买来两水灯和笔墨,湖上已经有祈愿的纸灯,大多人齐聚在湖岸。
白霖在湖灯上点了两笔。
“谢寻。”
一个只活在记忆中的人。
那年岚山的风吹得温柔,苏叶倾在山匪手里存活下来,一个叫谢寻的小男孩捡到了她,花完全家财产救了她一命。
他告诉苏叶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在那片山里生活了很久。
生命中的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美丽却可以称为永恒的记忆。
后来只有她走出了那片山,谢寻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大雨滂沱,尸体渐渐在她怀里凉透,谢寻说他从未出过那片山,说他一生暗淡所以梦想是看上一片绚丽的烟花。
很渺小但最终也沉寂在言语中。
她蹲下身,湖水清澈地映出她眼底的一丝红。
江无尘坐在身边,他手里那睡莲纸灯玩的已经折了一角。
他没想到她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放祈愿灯又心里好奇她到底在许什么愿望。
就见她从腰间拿出一样东西,看清楚那样愣了愣。
白霖准备把东西弄在水灯里,身边人突然手伸过来恰好抓住了她的手。
手的温度触及指尖。
“你是真不知道手里什么东西?”
白霖皱了皱眉。
江无尘将东西拿在手上告诉她:“你可记得我说过卷宗另一半钥匙很早就不知所终?”
要不是江无尘先前见过另一半还真认不出来。
她想起谢寻那句:‘它是我身上永远的枷锁。’
难不成谢寻终生守在山里是为了守护钥匙。
一大颗烟花在上方炸开,流光溢彩,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又消失。
一时间湖上水灯溢满,她手里的已经被风吹走。
江无尘望着烟花讲:“这个叫谢寻的将这么重要的直接送给你,他是你老相好?”
白霖站起身将烟花揽入眼底淡淡讲:“是我的恩人。”
“在我的认知里,一个重情的刺客不会有很好的结局。”
花火映入眼帘,在眸中添了一丝柔意。
白霖无所谓道:“我本就没有期待过有什么好结局。”
江无尘轻笑道:“这点与我很像。”
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也许更渴望生,但一个要炼就死人堆的人他向往的从来不是生。
怕死是人的本性,某种程度上江无尘也无可否认。
不一样的是,他渴望生仅仅因为该死的人还没有死。
最后的烟花落幕,天空换上月亮皎洁的裙衣。
摊位各就各位。
江无尘两只手抬起来把钥匙项链戴在她脖子上讲:“人死了总该有点东西来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