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卿看到横幅上的字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一时没回过神来。
助手早就从运物资过来的人那边打听到了。
捐赠物资的人到底是谁。
他扶着膝盖，喘着气，然后说道，“苏教授，我刚打听到了，这些物资好像是你太太让人送来的。”
这会儿，运送物资的车已经停了下来。
志愿者在搬物资。
苏鹤卿心头一片柔软，握紧了手机。
他拍了拍助手的肩膀，“辛苦一下，让人将物资统计好，然后运送到各个急需物资的救助点。”
“是，苏教授。”
助手缓过来后，连忙应道。
苏鹤卿拿着手机走到角落里。
他看着右上角的信号，断断续续的。
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信号勉强还算稳定的。
他松了口气，手机一直在震动，无数的消息在弹出来。
不过苏鹤卿没有看，而是第一时间打了个电话出去。
他握着手机的手青筋凸起，看起来有些紧张。
电话刚拨出去没一会儿就被接听了。
苏鹤卿目光刚好看到一箱箱物资被志愿者搬下车的画面。
他唇角不由地勾起弧度，“妍妍。”
裴清妍放下记录物资的笔，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她低低地嗯了声，单手环在胸口，靠在落地窗边上。
“这些物资，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裴清妍也没有瞒他，“我联系了杰克，问他能不能帮个忙。”
杰克也很痛快。
不过能够在短时间内调动这么多的物资，甚至还送到灾区现场，这动作一点可不低调。
杰克直接让C国的空管局开了绿色通道，用飞机空运了这么一批物资送到鹿港市的。
说完后，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裴清妍还以为是没有信号了。
她拿下手机看了眼，发现还在通话中。
几秒后，男人低低地笑了下，嗯了声，“难怪。”
裴清妍疑惑，“难怪什么？”
苏鹤卿看着那一条条醒目的横幅，没忍住又笑了下，“没什么。”
裴清妍：“……哦。”
苏鹤卿看了眼时间，没有办法聊太久。
“你现在在家里吗？”
裴清妍沉默。
“妍妍？”
她叹气，“我在北城。”
“北城？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步地跑了过来。
“苏教授不好了，有个伤者被钢管刺穿身体，非常靠近心脏，现在人已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
苏鹤卿下意识地转过头，“把人送进手术室里，准备手术。”
“是。”
电话这边的裴清妍也听见了。
苏鹤卿心头涌上一股歉意，“妍妍，我……”
裴清妍嗯了声，“你去做手术吧，救人要紧。”
苏鹤卿安静了几秒，“等我。”
“好。”她轻声应道。
下一秒，电话就忙音了。
裴清妍就这样拿着手机，听着手机里的忙音。
直到声音没有了，她才慢吞吞地放下手机。
江云婉在外面打完了电话也回来了。
“祖宗，我已经联系到了一批新的物资，全是一些即食食品，还有一些水，不算很多，但随时可以送去灾区。”
江云婉说完，却发现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好像是在出神。
她愣了下，走过去，“祖宗？没事吧？”
裴清妍回过神来，嗯了声，“我知道了，你让人尽快将这些物资送到灾区。”
“好，我会安排的。”江云婉点头，随意扫了眼，刚好就看到了裴清妍手上的手机，一下子福至心灵。
“刚刚姑爷打电话回来了？”她试探地问了句。
裴清妍看了她一眼，“嗯。”
江云婉跟在她身边，走向沙发那边，“说什么了？”
裴清妍端起咖啡喝了口，眉头微蹙，随即又放下，没有再碰。
“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就有人喊他去做手术了。”
江云婉张了张嘴。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憋了半天，“姑爷应该不是故意的。”
裴清妍眸底闪过浅淡的笑意，“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她抬手，轻点了下江云婉的鼻尖，“你在乱想什么？”
江云婉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这不是见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吗？怕你想太多了。”
裴清妍目光落在平板上的内容，微微出神，“也没有很不好吧？”
江云婉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的冰咖啡。
“什么叫没有很不好啊？那就非常不好。”
裴清妍：“……”
江云婉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我还担心你会和姑爷离婚呢。”
裴清妍沉默了下，垂眸，“不会。”
“也是。”江云婉点点头，“你这么喜欢姑爷，又怎么会舍得和他离婚呢？”
裴清妍浅浅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
灾区现场。
苏鹤卿进了手术室后，就一直连续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
“可以了，缝合。”
“是。”
苏鹤卿双手举着放在胸前，后背里全被汗水浸湿，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他目光落在手术台上的伤者，情况彻底稳定下来了，才松了口气。
“将病人送到病房，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明白，苏医生。”
苏鹤卿走出手术室，换下身上的无菌服。
他拿了瓶水，走出外面，喝了大半瓶，才微微缓过神来。
持续性地高强度紧绷着神经去做手术，非常累。
刚到灾区没几天，已经有好几个志愿者都累倒了。
苏鹤卿喝完剩下的水，没有浪费，这才走到不远处的水龙头里，拧开，用冷水往脸上扑了扑。
冰冷的水刺骨得很，尤其是在深夜里。
可只有这种刺骨的凉意，才能让人更加清醒。
“苏教授，您还好吗？”
助手也是刚给伤者包扎完，打结打到手抖。
刚好看到苏鹤卿的身影，就走了过来。
苏鹤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还好吗？“”
又把问题丢了过去。
助手洗了把脸，才说道，“不好，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场面。”
他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
在这样残垣断壁的环境里，伤者一个个地被救援人员从深渊里挖出来，身上到处都是伤。
这种伤比在医院里的那些意外受的伤还要残忍无情。
稍微严重一点，就会很轻易地夺走了人的性命。
天灾人祸。
就是一场无情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