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妍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才悠悠转醒。
眼睛都没睁开,浑身的酸疼便让她没忍住唔了声。
见她一直没醒,苏鹤卿也不放心,便在一旁守着。
听到动静,他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
“妍妍,怎么了?是不是腰疼?”
裴清妍闻到了一旁传来淡淡的雪松香。
她懒得睁眼,直接埋进他的怀里。
“疼。”
瓮声瓮气的。
听着也怪可怜的。
苏鹤卿低眸看着她。
裴清妍穿着一身绸缎的睡衣,靠近他怀里的时候,后领露出了一抹肌肤。
斑驳的红梅染在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他眸色深了深,不着痕迹地给她整理了下领子,然后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给她按着腰背。
“现在呢?”
裴清妍直接挪了挪,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手也抱着他的腰,脸庞贴在他的胸膛。
像极了一只扒拉在他身上的八爪鱼。
“还疼。”
苏鹤卿低笑了下,胸膛微微震动,没说什么,继续给她按揉着。
“还有几个小时就吃晚饭了,现在吃太饱了,晚饭就不想吃了,锅里一直煨着肉粥,我给你盛一碗,你先吃垫垫肚子,晚点我再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裴清妍知道他煮的粥很好吃。
她懒懒地抬起头看他。
“只有一碗吗?”
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估计盛个四五碗,她都吃得下。
苏鹤卿眸底含着笑意,摸了摸她的脸,轻哄着。
“饿太久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东西,对胃不好。”
他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体。
裴清妍幽幽地看着他,“怪谁?”
他失笑,又忍住,“怪我。”
说着,他低头轻啄了她微微红肿的唇,“晚上给你煮好吃的,嗯?”
裴清妍看了眼他唇上明显的牙印,眸子微挑,“行。”
苏鹤卿揉了揉她的头,然后继续给她按着腰。
她还有些困,懒懒地埋在他的怀里。
男人看着她一头乌黑的秀发,想起清晨时那通电话。
他从小就住在苏家,对苏家两兄弟的性格都十分了解。
张仪和苏欣蕊说的话,自然是苏宇舟想要表达的意思。
当年九域破产之后,苏宇舟就拿着钱,带上妻女远走高飞,这么多年来都未曾见过他一眼。
现在回来,无非就是知道他和裴氏集团的关系。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稚子。
裴氏集团绝对不能重蹈九域集团的覆辙。
他就算只是个拿手术刀的医生,拼尽全力也能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和物。
张仪和苏欣蕊说的那些话并不好听。
她却从未信过只言片语。
哪怕都没有跟他证实过。
她就已经认为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还派人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那些他曾经拼命想要隐藏的过去,她似乎从来都不介意。
“妍妍。”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
裴清妍懒懒地唔了声,“怎么了?”
“你是不是让人调查九域集团破产的事情?”他问道。
话音落下,卧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裴清妍呼吸一窒,抱着苏鹤卿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
她大脑开始快速地运转着。
似乎在思索着要怎么跟他解释。
苏鹤卿继续按揉着她酸痛的腰肢,“之前张仪母女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你没有想要问我的吗?”
闻言,裴清妍紧绷着的弦啪的一声就断了。
她猛地抬起头,抓着他的手臂,看着他。
“我要问你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语气里满是不安和忐忑。
还有一点生气。
她其实很想问,他是不是想说她其实听信了别人说的话了,所以才会不闻不问。
苏鹤卿看着她的反应,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他动作顿住,手臂揽着她的腰。
“你不怕吗?她们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裴清妍紧紧地盯着他,“我为什么要怕你?你会伤害我吗?”
苏鹤卿看着她眸底里的紧张和执着,摇头。
“不会。”
她是他拼尽一切都想要守护的人。
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她呢?
“既然你不会伤害我,那我为什么还要怕你,而且你又不是别人。”
她那双泛着流光的眼眸坚定又执拗地看着他。
像极了一颗石头坠入死水微漾的湖泊中,掀起一片波澜。
苏鹤卿心中一颤,又细又密的甜意从心口开始弥漫。
他揽紧了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声地开口。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父母离开我的事实了。”
裴清妍眼睫轻颤,抱着他的腰,贴着他的心脏,安静地听着他说话。
“我也知道他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家人来看待。”
她眼眶又肿又酸,抿着唇。
“小时候我渴望识字,因为爸爸留给我的遗物里有他的日记,我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直到后来慢慢长大,我便知道日记里写的,是妈妈怀孕的时候,爸爸写下的日记,记录的全是我在妈妈肚子里成长的过程。”
苏鹤卿嗓音低沉微哑,娓娓道来。
他自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感受过爱。
那些遗物里留下来的只是一些小孩的玩具和衣服,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才被很好的保留了。
刚好,里面也藏了一本日记。
没有人知道。
苏鹤卿很珍惜那本日记。
就好像苏宇白和章玖宁未曾离开过他一样。
透过日记里的一字一句,他仿佛通过另一种方式感受到了父母的爱意和对他的期待。
裴清妍听着他说话,什么也没开口,只是抱紧了他。
她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他小的时候肯定奢望过爱意的。
可是没有人爱他。
只有那本冰冷的日记留下的寥寥数语。
填充了他孤独了童年。
那是素未谋面的父母残存唯一能够让他感受到爱意的东西。
“我知道爸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开始在日记里说过,并不是很喜欢我,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烦躁和不安,因为我太折腾了,让妈妈吃不下东西,又睡不好觉。”
苏鹤卿低笑,“可我也知道,他很爱我,也很爱妈妈,所以,他绝对不是一个会对妻子做出任何伤害的暴力行为。”
几秒后,他才低声说道,“我也不会。”
裴清妍鼻子酸涩,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
她抿着唇,抱紧了他,点头。
“我知道。”
“但是,我确实动过手。”他说。
裴清妍微怔。
她很难想象,能让他动手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苏鹤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紧了她,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
“妍妍,别怕我。”
他用近乎听不清楚的声音呢喃着。
裴清妍听到了。
她嗯了声,闭着眼,闻着熟悉的雪松香气,安抚着他。
“我不会怕你的。”